可是,他並不是一個壞爸爸。曾經,她也以為他並不愛自己。但是,當他因為她而選擇不婚的時候,她知道他是重視她這個女兒的。他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離開地那麼早!
她清楚記得,當她看到做醫生的爸爸憔悴地躺在病床上時,她有多麼地震驚!而他對自己病痛好像毫不在意,他依然平靜如常地對她說:“如月,爸爸可能最多再過三個月就走了,你不要傷心。別哭,這沒什麼,人都有生老病死,隻不過是自然界的規律。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耽誤學業,知道嗎?”
她流著淚喊:“爸爸,你不要和我開玩笑。你亂講的,對不對?!你很快會好起來的!”
“如月……”
“我不相信!這不是真的!爸爸,你不要丟下我!”
“如月……乖……”她父親第一次在她麵前哽咽了聲音,對著她溫柔地微笑道,“你已經長大了,有喜歡的人了,要勇敢一點,即使爸爸走了也要過得好好的,好嗎?答應爸爸好嗎?”
原來,爸爸的愛都藏在平淡的言行裏。
“爸爸!……”她泣不成聲。
從此,她的世界隻剩下了一個人。
“克遠,你會離開我嗎?”墓碑前,她抓著請假趕來的黎克遠無助地問。
“不會的。”黎克遠摟住了她,安慰著她。
是一句安慰啊,而她卻把它當作了承諾。
是她錯了。
“如月?”黎克遠走到莫如月麵前放下一杯牛奶,語氣裏微有擔心。
莫如月抬起眼來,靜靜地望了他一會,醒過神來。她放開手腳坐好,準備投入這段感情的。
她既然錯了,就有勇氣承認。爸爸說過,她要勇敢一點。她沒能留住他的心,就該對他全然放手。她受傷,她不甘,她不平,她深恨,其實都不過是因為她愛得自私吧。她私心地想把他綁在自己身邊一輩子,不顧他不再愛她的事實,也拚命地要抓住他。她實在是錯得離譜。
莫如月的視線落在牛奶上,心裏湧上感傷。
他此番體貼,無論是為了彌補,還是出於對舊情人的客氣,都讓她無法繼續再恨下去。盡管,回想去年某夜他的絕情,她依然疼痛不已,但卻終於能夠真正釋懷。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她已死過了不是嗎?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
她身畔的這個男人,他依然出眾得令人傾心,但他不屬於她……不屬於她嗬!
“對不起……”對不起,她把事情弄得如此糟糕。對不起,她欺騙了他。對不起,終究她也隻能說這三個字。
“你——”黎克遠心一震,看向她的目光裏眸色更顯複雜。這女人!這女人啊……她可真懂得不動聲色就消去他心中的餘怨和憤怒。他該拿她怎麼辦?
“克遠,對不起。”道歉並不難,難的是承認過去種種是錯誤。她的視線對上他,坦承道:“很抱歉,以前我用死來騙你,我不想為自己找借口,這種做法真的很卑劣,當時我隻想著拉你一起下地獄,讓你也痛苦……”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是不是很可怕?希望沒嚇到你。也希望這一年來,我的做法沒有特別傷害你。過去是我看不開,你說的對,沒有感覺了的兩個人自然應該分開,勉強走下去是不會幸福的。”
黎克遠默默聽著,有些皺眉。
“我們,也許真的不合適吧。可能我說這話有點奇怪,克遠,我們從此結束吧。我們雖然早已分了手,但從明天開始,我們彼此徹底放開吧。我會祝福你找到屬於自己真正的幸福,”她深呼吸了一下,綻出笑道,“這次是真的祝福,誠心誠意的。”
黎克遠神情一時冷峻,眸光染上了陰霾的顏色。
他冷聲道:“我不需要你的祝福。”她的祝福總預示著離去。這感覺糟透了!
莫如月楞了楞,心一縮,臉上的微笑有點掛不住。她略顯尷尬地道:“哦,我知道了……”她端起牛奶,垂頭喝了一小口。
他在生氣,而且氣得不輕。可他生氣什麼?她的祝福嗎?想來上一次她真的刺激到他了吧……
現在怎麼辦?他這樣子,她接下來該怎麼開口把喬迪的事告訴他?他能靜心靜氣地接受嗎?
莫如月微擰著眉,心裏煩惱。
“你打算一直定居在國外嗎?”黎克遠語氣已變平常。
她抬頭看他,點了點頭道:“是啊。”太好了,她現在需要這種氛圍。
“是嗎?”黎克遠抱臂,輕輕似自語般反問。
她囁嚅道:“克遠,我還想和你講一件事……希望你不要驚訝,呃,也不要激動,嗯,也不要生氣,好嗎?我們雖然已經分手了,做不成戀人,也當不了朋友,但應該還是能夠做到客客氣氣吧……所以,我想請你,冷靜地對待你聽到的事,好嗎?”
“什麼?”黎克遠雙眼微眯。
莫如月被他如芒似針的目光盯著,不自覺手心都緊張得出了汗。但這件事畢竟他是有權知道的,她有義務告知。因此,她沉默了一會,吞了吞口水,悄悄凝聚起勇氣,終於道:“事情是這樣,我生了一個孩子,他叫喬迪,他——他也是你的兒子……”
黎克遠手猛地鬆落,目中迸出寒冷可怕的光。
“莫如月,你說什麼?你給我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