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哀的開始,注定了痛苦的結局。
顫抖著指尖,莫如月撫摸那依然明亮純粹的戒麵。往事一幕幕在腦海裏翻飛,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
這是她求來的訂婚戒指。她清楚記得,那時他們經曆了相愛後最長的一次冷戰。她被他沉默的麵孔弄得幾乎要發瘋。
黎克遠自從畢業後,工作就越來越忙,與她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兩人有時竟一星期也講不到十句話。她一直體諒適應著,偶爾也會撒嬌似地抱怨兩聲,而他好像從不曾意識到這是個問題。
那天,他們倆都起來得遲了一些。她著急地看了一眼手表,邊在臥室裏換衣服邊喊:“克遠,今天你順道送我去公司行嗎?我搭公車恐怕來不及。”以往,因為他總是提前半小時到公司去,她就自己坐公車上班。她想,既然今天他已經遲了,那順道送一下她也耽擱不了幾分鍾,應該沒問題吧。結果,她走到客廳一看,黎克遠早就先行離開了。
他竟然起床後都沒有親吻她,也沒有和她說一聲就走了!
莫如月真的不開心。她也不是非要他送,但他似乎也太不把她放在心上了吧?
生氣的她雖然早晚飯照樣準備,家務照做,但開始不和他說話,就等他什麼時候發現來哄她。可黎克遠居然也不和她說話,更不用說什麼哄她。整整兩個禮拜,他們沒有說話,沒有親吻,沒有任何肢體接觸!
她又氣又惱,最後還是忍不住先找了他談話。一開口,就已經含了淚。
“克遠,你為什麼不和我說話?”
黎克遠微擰著眉頭,放下手中的公文,冷淡地道:“我有嗎?”
莫如月心一下涼了。太可笑了!搞了半天,她一直在唱獨角戲嗎?她以為的冷戰,竟不是冷戰?而是他對她根本漠不關心?!
眼淚頓時滑落。
“克遠,你是不是——已經不愛我了?”
“你瞎想什麼?”黎克遠拉過她,替她抹去眼淚。
她的心裏又升起希望。他最怕她落淚的,他還會替她擦眼淚,他依然是愛她的,對嗎?
“那你為什麼都不和我說話,我們已經整整兩星期沒有說話了!你都沒有感覺嗎?你知道不知道我很害怕,我真的很怕,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抱住他,埋在他胸前哭訴著恐懼。
“……有這麼久嗎?”黎克遠有些疑惑,但還是安撫起了她,“你別多想,我最近工作太忙了。”其實他不是沒有感覺,隻是超負荷的工作已經讓他疲憊不堪,他實在無心關注她和他們的感情。她的眼淚,讓他心底更覺得生活得沉重。
“是我多想嗎?”莫如月心裏明白並不是的。但她不願失去他,還是接受了他的說辭,她不安地要求著他的保證。
“克遠,我們結婚吧!我不要繼續害怕你會扔下我。我不想和你分開!”
黎克遠沉默了很久,終究點了點頭:“好吧。我們先訂婚吧。”不久,她的左手中指上便多了個鉑金戒。
這個戒指一直到她與他徹底決裂的那晚才還給了他。
如今,戒指依舊,情難回首。
她永遠等不到那場婚禮。
一切早有征兆,隻是當時她惘然,看不透,要來的承諾不過是場幻影。
直到九死一生,她的夢才終於醒。
一如往常,早上七點,鬧鍾準時響起,黎克遠皺著眉睜開雙眼,耙了耙頭發,又閉目兩三分鍾後才起床走進浴室洗漱。刷完牙,正對著鏡子漫不經心地刮著胡子,他突然頓住,隨後急急打理好自己,大步走出房門。
客廳裏靜謐無人。不知為何,這令他湧上一種寂寞的感覺。其實他早已習慣獨居,平日裏根本不會萌生這樣的想法。然而,方才他記起自己昨夜接回了莫如月,猛然間卻看到一室寧靜如舊,不由地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不過很快,他便看到了廚房磨砂玻璃擋隔上熟悉的身影。他穿過餐廳,抱臂倚在廚房門邊,看著莫如月熱牛奶、煎雞蛋。
女人真是奇妙的動物。多一個她,滿屋子的線條都好像柔和了起來,連時間也停滯模糊了。莫如月站在那裏,就仿佛她從未離開過,散發著令人安心的氣息。
等等!他怎麼突然冒出這樣的想法……
“起來了啊?早餐馬上就好了!”莫如月察覺他的出現,非常自然地扭頭衝他溫柔笑了一下。過了幾秒,似乎意識到什麼,她整個人僵住了。
這女人真的失憶了嗎?黎克遠走過去,替她關掉火,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莫如月緊緊閉了閉眼睛,壓下上湧的濕熱。剛才她竟又失憶了,忘了那些痛,恍惚間以為自己依然過著甜蜜的日子,為心愛的他在準備著早餐。回頭看到他淺淺的笑容,她自然而然地就說出那曾經說過無數遍的話。
她是怎麼了?不是告訴自己要清醒地麵對一切嗎?
這樣下去,她能了斷自己與他的糾葛嗎?她能做到不恨,也不愛嗎?
“你是對的。”她睜開眼,側仰頭對上他的注視,目光淡然。
黎克遠眉微挑,深深看著她道:“我什麼是對的?”
莫如月偏過頭,邊把蛋盛出,邊道:“來這裏有助於恢複我的記憶。我想我們以前應該是經常一起用早餐的吧?”
黎克遠想起以前,點頭輕嗯了一聲。他拿起她準備好的麵包和煎蛋盤,擺到餐桌上。莫如月隨後拿著牛奶和餐具,在他對麵落座。黎克遠喝了口牛奶道:“我記得家裏沒有這些東西,你早上出去了?”自從莫如月搬走,他這裏就沒有開過火,連冰箱也時常都是空的。
“嗯,去了趟便利店。”莫如月低著頭邊吃邊答了一句。她失眠已久,如果不吃藥,淩晨三四點才能睡著,不到兩小時就又會醒。今早醒來,她在房子裏又晃了兩圈,決定下樓去買早餐。
“我拿了你放在茶幾上的鑰匙用,希望你不會介意。”她補了一句。
“不用跟我客氣,”黎克遠抬頭看了她一眼,“你原來那份鑰匙好像在書房,我待會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