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五章 你好,我是Su(3 / 3)

阿蒙動了動,沒說什麼,指甲一下一下摳著箱子外的花紋,頭卻垂得更低。突然,一隻手拍在他腦袋上,力氣不大,溫暖的指腹在他腦袋上揉了揉。阿蒙受驚抬頭,卻看到身邊的黑發男子衝他微笑。

“我會陪著你。”

“……”

“小貝子一定會活蹦亂跳地回來。”昭搖再度揉亂了那頭柔軟的紅發,視線調向殿頂。

這是……安慰嗎?還是……

保證?

那麼肯定的語氣呢……

阿蒙揉揉眼睛,打量此時舒展著四肢的黑發男子。他兩手隨意搭在椅背上,兩腿伸直,一隻腳懶懶地拍打地麵,百無聊賴的模樣;因為頭部後仰,長短不一的黑發在他腦後搖搖晃晃;從側麵看去,從額到鼻再到唇,線條凹凸滑順,比例完美,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閑暇的穿著,修長的四肢,漫不經心的動作,仿佛一隻遊走在天際的獨角聖獸,因奔跑累了而棲息在雲層裏……啊,他打了一個哈欠……

阿蒙因他的哈欠抬手看表——四點三十分,他們等了半個小時。

身為首輔大臣的長子,十五歲的少年已經具備了足夠的思考能力,雖然有些事無法作出清晰的判斷,在意識深處卻已形成了朦朧的概念——

這個叫昭搖的哥哥和另一個長頭發的哥哥突然出現在家中,父親說他們可以救貝特利克斯。因為叫他們“哥哥”會讓人覺得孩子氣,他便學父親的叫法,直接喚他們的名字。長頭發的叫解狐,父親似乎很尊敬他,而當父親悄悄告訴他解狐是《又見地藏》的作者時,他心中立即升起和父親同樣的尊敬——《又見地藏》一直是他最愛的雜誌。每年一期,不同的版本,他都有收集,有時為了爭奪優先閱讀權,他和貝特利克斯還會小小爭吵一下。

昭搖是解狐的同伴,他們和父親的對話他有聽到……不是刻意偷聽,他隻想知道貝特利克斯是否安全……

他記得父親第一次向他們介紹昭搖的時候,他比解狐更快地來到母親身邊,一手扶在腰腹處,垂頭傾身,向母親行了一個標準的貴族禮。

黑色的發,黑色的眼,如燦爛焰陽般溫暖的笑,令高貴溫柔的母親在回禮的同時也不禁舒展了眉頭。

“您是懸崖邊盛世獨絕的美麗之花,火紅的發就像焰陽下吸引我犯罪的原動力,隻有紫幻晶才能襯出您皓潔如銀變月般的濯亮眼睛。看到您,我仿佛聽到來自血液深處的野性呼喚……”

——這是昭搖初見母親時的讚美。

聽了這些話,他發現除了解狐以外,在場的人全部臉部抽筋,包括被讚美的母親。

這人很奇怪,他時而彬彬有禮,時而桀驁不馴,偶爾言語曖昧,就像野性和文明的結合體,他……啊,他又打了一個哈欠……

黑色的眸子突然瞥過來,對上少年的金眸。

慌忙收回視線,阿蒙假裝瞪看神像腳指頭。

過了片刻,他聽到身邊傳來淺淺的呼氣聲。偏頭,他看到表情懶散的黑發男子抓抓頭發,身體從椅上滑得更低,神情冰冷地盯著殿頂,口中卻對他說:“放心,我一定讓小貝子安全回來。”

那個叫Su的混賬家夥,要取皇冠白天不行嗎,現在明明是睡覺的大好時間。還有,Su混賬最好表現得讓他滿意,他白白等了四十多分鍾的火氣可沒那麼好消。

“昭搖……”阿蒙突然叫他。

“什麼?”轉向阿蒙的俊顏收了冰冷,笑容淡淡。

“如果那天我沒有和貝特利克斯吵架,和他走在一起,他就不會被捉走了。”紅發垂在少年白皙的臉上,蓋住了眼睛,他抬手揉了揉,吸吸鼻子,又道:“如果他們把我捉走,爸爸和媽媽就不會這麼難過……因為我比貝特利克斯年紀大,比他懂事,他在壞蛋那兒一定會被欺負……”

“傻瓜!”五指將黑發向後一梳,昭搖緩緩坐直,兩肘擱在膝蓋上,咬咬舌尖,輕聲道:“捉你和捉小貝子的後果是一樣的。如果壞蛋欺負他,你就幫他討回來。”停了停,昭搖聲音變粗,裝出嘶啞恐怖的嗓音說:“如果你被捉去,更危險啊……你知不知道,解狐說那家夥有個奇怪的癖好……”吊了阿蒙半天胃口,他刻意放慢語速,“他喜歡收集男性盆……骨……呼……”

咦?金眸難以置信地睜大。

1秒,2秒,3秒……咚!裝皇冠的盒子掉在地上。

“呀!”一跳而起,阿蒙慌忙拾起盒子,確定從裏到外都沒有摔壞後,輕輕吐口氣。他下意識地將手摸向脖子……噫,雞皮疙瘩啵啵啵……

突然聽到一陣笑,他側頭,聲音是昭搖捂著嘴巴發出來的,似乎……他的驚慌娛樂了他?

“真是謝謝……”阿蒙以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咕噥,“如果這是你的安慰方式,很有效,可我不想被安慰第二次。”

似乎聽見了阿蒙的咕噥,又似乎沒聽見,黑眸瞥來一眼,溜過柔軟的紅發,向神像某處看去。

阿蒙話中一刹那的停頓他不是不明白,相信解狐也聽得清楚——除了自責,阿蒙似乎認為弟弟小貝子比他更得父母寵愛,所以擄走他和擄走小貝子相比,擄走他比較不會令丁卜京夫婦傷心。

是這個意思嗎?

看來丁卜京是個不稱職的偏心父親……隨便想了想,昭搖撇嘴,抬手看時間。瞟過一眼,他動作驀然一僵。阿蒙不明所以,正想問,殿內突然爆出一聲大吼——

“一小時?那家夥竟然讓我等了一小時?該死的,他是不是想被我塞進提提犀鳥的肚子裏?我要把他折成一塊一塊的零件,把他埋到冰川下麵當細菌的食物,那隻惡心的雙料豬!”

阿蒙怔住。實際上,他被這一串流暢得完全不打結的非文明用語炸得暫時停止思考。

自責?沒了。

黯然?飛了。

此時,一道極輕極輕的聲音在神殿內回響而起,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又仿佛就在身後。這聲音細細的,癢癢的,飄飄的,像圓舞曲接近尾聲時最後回蕩在耳渦內的餘韻。

驀地——

刷!一道黑光閃電般衝入聖卑鄙神殿,如靈動的遊魚直衝殿頂,卻在即將破頂而出的瞬間急刹,一個絢麗的淩空直角甩,調頭,在距離殿壁三米的空間範圍內疾速移動,一圈又一圈,攪拌著空氣。

轉……

當那道黑光逐漸減速、慢慢懸浮在神像前麵時,它的原型也展現在昭搖和阿蒙眼中。

黑!

黑到足以反射一切的聖潔光澤,充滿誘惑,不忍褻瀆。

那是一駕純黑的地跑,在它身上找不到第二種顏色。巧奪天工的流線形讓它看上去像稱霸深海的龐然大物。神殿內,光與影的交錯和切割讓它的一部分躲藏在視覺範圍之外,更添氣勢和神秘。

它緩緩下降,尾部對著神像,在距離地麵2米處停止。

“哢!哢!”門鎖開啟,以頂部中線為軸,兩扇門由斜側方緩緩向上掀起,仿若一隻展翅欲飛的鷗鳥,隱隱震翅中,竟讓人感到一股無形的風。

一條裹著黑靴的長腿伸出來,懸空點了點,似乎在尋找落腳點。

左踩踩……空的。右踩踩……空的。

前踩踩……沒有。後踩踩……沒有。

昭搖咬著舌尖,等,阿蒙抱著皇冠,也等。他們很想知道這家夥趴趴go的速度。

那條腿的主人似乎不滿意,將腿收了回去。下一秒,地跑內跳出一抹修長的黑色身影。

“早安!”清亮的嗓音來自穩穩落地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