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的光線,幽幽暗暗,銅鏡裏的那張絕美的麵孔上,多了一道幽深的傷痕,蜿蜒著從臉頰繞到下巴。
這是他留給她的傷口,很深、很長、很痛。
可是,她的心,更痛,因為那裏也一道傷,比這道傷口更深、更長、更痛,或者一輩子也不會痊愈。
她拿著幹淨的濕毛巾,仔細將傷口處已然凝固的鮮血擦去。沒有血跡的臉,愈發蒼白如紙,傷口看上去也愈發的深。
一直知道他是冷情的,卻沒想到他會這麼心狠。狠到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雨欣和輕衣纖衣站在門邊,默默看著雲悠清理著傷口。
她的表情極是平靜,那雙眼睛,在夕陽映照下,幽黑一如最黑的夜。
清理完畢,她開始在臉上抹傷藥。
她要將這傷痕消除,不是為了美,是為了消除他留給她的痕跡。然後,她拿出金針,向自己腕上的傷痕刺去。這是雲悠遭刺殺龍沐軒為她擋劍,她發怒時殺死刺客卻受了傷。
那也是他留給她的印記,她沒有舍得消除,今日她要徹底將它抹掉。
金針蘸著紅墨,將她腕上的傷痕刺成了一朵冷豔的紅梅,在她的腕上,燦然綻放著。就如她的人,冷傲而清冷。
第二日,府裏便開始熱鬧起來,因為龍沐軒定了納側妃的日子,是三日後。
一時間,府裏的傭人都開始忙碌起來。
張燈結彩,張貼囍字,垂掛紅綢。
說不出的喜慶,道不盡的熱鬧。
隻有雲悠這,依舊是一片寂靜。因為位置偏僻,所以那些熱鬧喧囂並沒有傳過來。
雲悠靜靜坐在廊下,書中拿著一卷醫書,正看得入神。搖曳的樹影灑在她身上,使她看上去那麼沉靜。她似乎根本沒有受到龍沐軒納妃的影響。
雨欣悄悄走了過來,左右觀望,看到無人,便從袖中掏出來一封信箋,放到了雲悠膝上。
雲悠疑惑地笑了笑,不知雨欣在搞什麼鬼,這麼神神秘秘的。
待打開信箋,看到師兄那特有的飄逸灑脫的字跡竄入眼簾。她心中一熱,眼淚差點流了出來。
師兄的信大概意思是,他已經知悉了龍沐軒納側妃的事情,正在趕回來的路上。知道龍沐軒此舉定會傷透雲悠的心,所以,如果雲悠決定要離開的話,他會派人接應她出府。
日子就定在龍沐軒納側妃的那日晚上,因為那時,府中比較熱鬧,人來人往,閑雜人比較多,較易行事。
看完了師兄的信,雲悠心內一片雀躍。
她終於可以離開這裏了,離開這個傷心之地,離開這個令她傷心之人。
既然他把她的感情棄之如芥,那麼她也沒必要對他留戀。
她自小的願望便是行遍天下,為天下所有的病者解憂,讓這一身醫術有用武之地。
她不想將自己的餘生困在太子府這座金絲牢籠裏。
她想要踏遍千山萬水,看遍人間最美的風景。隱隱青山,茫茫霧海,是她一直向往的夢。
如今手中捏著師兄的來信,她似乎感到了自由的風聲向她呼嘯而來,一雙清眸不禁波光瀲灩,在日光下,透出極亮的光來。
雲悠驚喜的樣子,讓雨欣心中一喜,她知道自己這次是做對了。眼見得龍沐軒傷害小姐,她卻幫不上一點忙。她知道楚公子安插了奸細在府中,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信了。
可見,小姐在楚公子心目中,還是極其重要的。
“小姐,你決定要走了嗎?”雨欣明知故問道。
雲悠點了點頭,將信箋遞給雨欣,囑咐她將其燒毀。
“這兩日還要一切如常,不可露出任何馬腳。免得被輕衣和纖衣看出來,她們畢竟是百裏寒的丫鬟。”
雨欣連連點頭,雖說輕衣和纖衣隻把小姐當作太子妃,心中對小姐極是敬重,但真正出了事情,還是會站在龍沐軒那邊的。
這一夜,雲悠是帶著笑意入夢的,夢裏,她似乎看到了青山綠水在向她招手。
終於,龍沐軒納側妃的日子來到了。
一大早,太子府裏便開始熱鬧起來。流霜淡淡笑了笑,他終於如願以償娶了他心儀的女子了。
“太子妃,太子殿下請太子妃到前殿去觀禮!”曾傑說這話時極是不自然,其實他心裏也是別扭的很。太子妃曾經救過他的命。他們這些侍衛早已被太子妃的氣度和仁心所傾倒,實在是不忍見太子妃傷心。
“請我去觀禮?”雲悠黛眉一挑,極是納悶。
輕衣聞言,在一旁解釋道:“太子妃,不管是皇家還是民間,納側妃或者納妾都有個規矩,那就是拜堂後,新婦要為正妻奉茶。王爺讓王妃您前去觀禮,是讓代妃為太子妃您奉茶。”
雲悠卻不那麼想,他讓她去,看他和別的女人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