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淮立心裏一震,沒想到……沒想到……
“不過,如果大家都享受一樣的待遇的話,兒臣覺得,倒也公平。”祁無鴻的目光倏然淩厲了起來,“但是,您有時候看著祁無夜的目光——溫柔的父親的目光——讓兒臣嫉妒!”
祁淮立終於忍不住咳了起來:“胡言……亂語……朕待你們……咳咳……待你們……”
祁無鴻完全忽視了他,聲音壓抑著多年的積怨,如同火山爆發前的平靜:“就是因為我的母親不如祁無夜的母親在您心中的地位麼?可是您不曾記得了,您當初娶我的母親時,也說過愛她。”
祁淮立:“……”
“隻有您在看著窗外那一瞬,才讓我產生了一個錯覺——您是因為被兒子逼到此等境地而生氣,而不是被一個逼宮叛亂者。”祁無鴻驀地笑出聲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在兒臣走進正和宮那一刻,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他突然從背後拿出一張聖旨來,打開鋪平在祁淮立的眼前:“父皇,兒臣已經將傳位詔書準備好了,隻等您蓋上傳國玉璽了。”
“孽……子……”祁淮立渾身顫抖起來,牙縫中擠出兩個字。
祁無鴻譏諷地一笑,起身活動了麻木的膝蓋,往書桌旁邊的書櫃走去。白天來見祁淮立時,他記得祁淮立將玉璽放在了底層書櫃裏麵的玉匣子中。
可是,當他打開底層書櫃時,臉上誌得意滿的笑容卻僵住了,裏麵空無一物,好似對他的嘲諷。
祁無鴻不信,直接劈裏啪啦打開了書櫃所有的門,仍舊空蕩蕩的,於是又去打開書桌裏麵的門,然後四處翻來翻去,結果還是沒有。
不可能!
他趕緊將殿內一切可藏之處都找了一遍,仍不見玉璽影子,隻能奔回床前。
“怎麼回事?!”祁無鴻的聲音這才有些慌,“玉璽呢?!你把玉璽藏哪兒去了?!”
仿佛料到他會如此,祁淮立麵上露出滿意的笑,卻是帶著無數壓抑的滿意的笑,拚盡了全力,笑道:“看來朕的決定沒有錯,咳咳,隻恨朕竟保全了你這逆子的性命!眼下,朕怕是不能活著更改詔書了,不用你弑父,朕自來!”
說罷竟吐出一口鮮血!雙目圓睜,兩腿一蹬……死了。
祁無鴻眼中閃過一瞬間的悲痛,很快便恢複過來,伸手闔上了祁淮立的眼睛。
接著,便繼續在殿內尋找,每尋找一處,便整理好,不至於叫人瞧出淩亂。隻是找了半天,也沒有發現。
聯想到祁淮立死前說的那句話,祁無鴻騰升起不詳的預感,也許他這一招……竟是走錯了。
事已至此,他也沒法子了,找了好幾遍,天****明,他才匆匆趁著夜色出了正和宮。
第二天早晨,祁淮立駕崩的消息傳遍了大興國。
朝堂因此大亂。
一撥人說要先給先帝送了葬,再確立新帝。另一撥人說要先確立新帝,不然送葬的時候也不好安排,而且天下一刻無主,便易亂生妖。
先立新帝站了上風,卻又是一場爭駁。
這一場爭駁無疑更加激烈,而且暗潮湧動,因為先帝沒有傳下詔書,所以朝堂上每個人為了自己的陣營而眾說紛紜。
四皇子和五皇子誰堪大任被擺到了明麵上。
就在眾臣在議事大殿上吵得麵紅耳赤之時,外麵太監突然通報——
“覃妃娘娘駕到!”
祁無鴻與祁無夜同時往大殿門口望去,對覃妃的到來各有猜度。
大臣們俱是一驚,同時皺了眉頭。大殿從來不是女人能來的地方,皇後都從不涉政,一個小小的妃子,怎麼敢明目張膽地在早朝時候來這裏?
還是如今這麼敏感的時候。
覃妃前頭有一個太監開路,那太監供著腰,手裏恭敬地托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麵是場上之人再熟悉不過的物件——聖旨。
“這是先帝的遺書。”
覃妃娘娘環顧了四周,淡聲卻威嚴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