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他們的臉色都一下青了,大伯委屈地揉了揉泛紅的眼睛,沙啞著喉嚨說:“七叔在世的時候,我們對他很孝順,怎麼也鬧靈啊……”
在我們這個地方,靈堂上出現怪事叫鬧靈,一般來說,過世的人生前如果和人結怨,或者親人不善待他們,那麼死了以後在頭七前他們就要鬧靈。一家要是被鬧靈了,那麼接下來的三年內必然會倒黴,運氣不好,遇到鬧靈特別厲害的,說不定還會家破人亡。
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七叔公跟他住在鄉下祖屋,是大伯和大伯媽一手照顧的。爺爺過世後,七叔公查出來肺癌到城裏治療,又是我爸媽和三叔一家伺候的,沒有半點怠慢。
“大伯,七叔公不是鬧靈,他是要救我的命!”
我把昨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大家,還把剛才夢裏發生的事情也說了。我一說完,我媽就放聲大哭了,罵道:“不知道是哪個狗~日的要害人,害到我娃兒頭上了!讓我找出來,我要他不得好死!”
我爸沉著臉把我拉到七叔公前麵,帶著我咚咚咚磕了三個頭,說:“七叔,大順的事情您老費心了,老二帶大順去找你朋友救命,不能盡孝,等我和大順回來再給您老守孝百日。”
說完,我爸起身跟大伯交接了一下他負責的事情,安撫了我媽,帶著我就直奔村裏牛大頭家。
牛大頭是我爸的拜把兄弟,為人很講義氣,家裏是做出口手套訂單的,見識廣。小時候他和我爸在山上玩摔傷了,是我爸把他背著走了一晚上回村的,從那以後他就把我爸當親哥,我們家的事情就是他的事情,從來不推辭。
聽到我爸說事情跟我小命有關,牛大頭拍著胸脯說他送我們去海城找人,而且馬上就打電話給他在海城的朋友,打聽胡萬年的下落。
匆匆吃了一頓飯,牛大頭開車把我父子兩帶著出了村直奔海城。一連開了四個小時的高速路後,我們到了海城,牛大頭的朋友在高速收費站的口子那裏等我們。
“這位是我朋友羅大華,這是我哥趙子明和他兒子趙方。”牛大頭把我們相互介紹了一下。
羅大華是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有點禿頂小眼睛,腿腳有些不方便,走路一拐一拐的。
他和我爸還有我握手後說:“你們要打聽的那個人我朋友給我把地址都發過來了,我看了一下是在郊區。是吃了中午飯去找人,還是找了人吃飯,你們決定了跟我說,我來安排。”
關乎性命,我們也沒心情吃飯,羅大華就帶我們直奔郊區。
根據羅大華朋友給的GPS路線,我們繞到了差不多一兩個小時才找到胡萬年住的地方。
胡萬年的地址前不挨村後不挨店,坐在一個山坳裏麵,是個孤零零的老房子。從斑駁的牆壁和黑瓦片來看,這房子起碼最近十多二十年連修都沒修整過,遠遠望去就像是一個髒兮兮的人佝僂蜷縮在那兒風吹日曬,滲的心慌。
通往這座房子的路隻有小路,沒有可供汽車開過去的大路,牛大頭和羅大華把車停在了外麵,然後跟我們父子一起走過去。
路上我們經過了一片高高矮矮的土包,牛大頭看了臉色不好看,說這些土包看起來就像墳頭一樣,真不吉利。
我和我爸都沒做聲,心裏有事,埋頭走路。
等到走近了看老房子,我有點失望。
這個老房子原本的牆壁都黑了裂了,露出了裏麵糊了黃泥的篾條,髒得要死,大門前麵長滿了野草。
迎麵刮來一陣風,帶出了裏麵的臭味,就像是堆了無數垃圾一樣,熏得人作嘔。
七叔公的朋友就住這裏麵?
走到門前,我正準備敲門,門忽然‘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嚇了我們一跳,大家都齊齊地往後退了一步,看向大門。
裏麵一個老頭的聲音透過門縫傳了出來。
“門沒關,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