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六章 有些事,你知道嗎?(1)(2 / 3)

果然,這位大小姐接下來開始了一係列奇怪的問話。

“……你和殷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

“你們……嗬嗬,到哪一步啦?”

“……”

“殷的脾氣很糟糕的哦,我還以為全世界隻有臣一個人能忍受他……”

這個名字讓曉安抬起了頭,她想起了那個非常特別又非常好聽的聲音:“臣?”

“唔,你不知道他?”

“……算知道吧……”曉安說,補充了一下,“通過電話。”

“你很快就會見到他了。”殷多曄把毛茸茸的熊圍著自己的臉,眼睛眨啊眨,“每年冬天他都會來這裏……不知道到時會怎麼樣啊……”

“他們……是很好的朋友?”

“好朋友……”多曄玩味似的重複著這三個字,“在回國之前,他是殷唯一的朋友,唯一的。”

“那關係一定很鐵了……”這樣想著,曉安忽然有了一個新的決定。

這樣子的話,挑明之後,周子殷即使再生氣,身邊也有個哥們兒陪著呢。

那麼,等他的好朋友來了之後再說吧!

2.第十六話有些事,你知道嗎?(6)

不知道“逃避”是不是大家都常用的招數,總之當曉安決定把計劃推後,也就是說“這幾天不用考慮這件事啦”的時候,心裏一下子輕鬆了起來,晚上睡得非常香非常飽,第二天九點多鍾才醒。然則居然還是最早起床的一個。吃過早飯,就去找周子殷,卻被管家輕輕叫住。

“曉安少爺,”即使在異國,這位華人管家也保持著很中國的稱呼,“少爺還沒醒,你最好等下再上去吧。”

“沒事嗒。”

吵醒那個家夥的後果她當然知道,但是,是她就是沒事。嗬嗬。小小的得意和甜蜜。她吐出一口氣,轉開把手,屋子裏窗簾緊閉,隻有角落裏亮著一盞小小的燈光,昏黃光線裏,高高的帳幃被撩到床柱上,床邊落下一隻雪白枕頭,周子殷側躺著,手裏抓著另一隻,睡得正香。

“周子殷……”她低低地叫了一聲,聲量低得像是根本沒有從胸膛裏跑出來過,也許隻是在心裏叫了一聲吧。床上的人沒有一點動靜。她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原來可以控製得輕易立起雞蛋的呼吸與心跳,突然之間不再聽話,她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砰,砰,砰,在寂靜的屋子裏,非常響。

周子殷……

隻是十來個小時沒有見到這張臉,就已經覺得非常想念。而此刻這個人就在麵前,熟睡如嬰兒,無知無知。

她在床邊輕輕地、輕輕地俯下身,頭靠在他抓頭的那隻枕頭上。

柔軟的鵝絨枕因此陷下去,但她把力道控製得很好,僅僅隻陷下去一點點。

這張臉近在咫尺,就像不久之前,他們睡在一張床上時一樣。

這些日子,我睡醒就會下意識想找你的臉,你呢?會和我一樣嗎?

聞到他身上的氣息,心髒像是有了自己的反應似的,一忽兒甜蜜,一忽兒感傷,像是想流淚,卻又異常的飽滿。息息相聞的距離,隻要再靠近一點點,仿佛就要碰到他的唇。隻要再靠近一點點……一點點……

枕頭輕輕動了動,曉安立刻縮了回來,站直了身體。

“……你起來了?”剛睡醒的周子殷聲音有點沙啞,眼睛半開半合,神誌還沒有完全清醒,“吃過了嗎?”

“唔唔唔。”昏暗中他肯定看不到她的臉,但未必聽不出她氣息不穩的聲音,曉安心跳得快極了,血液一時供應不上大腦,一陣陣發暈,不敢喘一口大氣。

“站那麼遠幹什麼?”他把手邊的枕頭扔開,拍拍那兒,“過來。”

曉安坐過去,他的頭即刻想靠過來枕在她膝上,頭發已經拂了過來,卻又自己止住。像他最近經常克製的那樣,身體改變方向,靠在枕頭半坐起來,靜靜看了她半晌。

看不清臉,隻看到她的身形清秀挺拔,像初春的小樹,在這乍醒的辰光,他心中一陣浮蕩,輕聲問:“來之前,你爺爺來找過你?”

“唔。”

“他和你說了什麼?”

曉安想了想,終於還是決定坦白: “叫我回家。”

周子殷猛然抬起了頭,眸子裏竟是一望無際的驚懼和恐慌。

曉安整個心都軟了下來,柔聲道:“放心,要回去我就不會來這裏。”

他像是鬆了一口氣,眼睛依戀地看著她,“周曉安,我可以抱一抱你嗎?”

從分床的那天起,他就乖乖地跟她保持著距離,曉安的心啊,沒有止境地一直軟下去,軟成水,軟成空氣。身體不由自主,向他靠過去,他張開雙臂,將她擁在懷裏。

於是她又聽到他的心跳,又聞上他身上的淡淡香氣。

然後才知道,自己想他抱自己,已經這樣想了。自己想念從前那樣親密無間的時光,已經這樣久了。

“曉安,有些事,我想跟你說。”

“嗯,”她的臉埋在他胸前,聲音悶悶的,“我也有事要跟你說。”

但他卻隔了很久沒有開口,她抬起頭,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忽然笑了,“過兩天再說吧,先帶你去玩……早上吃了什麼?”

“麵包,奶酪,煎蛋,果汁,還有土豆餅和蔬菜沙拉。”

“嗬,那叫Rsti。”

“啥?”

“你吃的土豆餅,是特色哦。”

“我還是更想吃巧克力火鍋。”

最先吃到的是芝士火鍋,加入白葡萄酒把芝士慢慢煮化,然後用麵包蘸著吃。據說這是瑞士人最愛吃的兩樣東西。到了晚上期待已久的巧克力火鍋終於上場了,餐桌上擺滿了各式切好的水果、麵包、餅幹、肉腸、蔬菜甚至還有冰淇淋。她開始以為冰淇淋是餐後的甜點,誰知道是可以用滾燙的巧克力汁來澆著吃的。吃這一道一定要“趁熱”,因為不趕快冰淇淋就會完全融化了。就是要趕在巧克力滾燙、冰淇淋冰冷的時候,好好飽嚐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滋味。

次後的滑雪活動也非常之棒。十七年來她在所有的運動上麵都無往無勝、無功不克,在雪場上卻是以摔跟鬥開始的。而身邊常常有七八歲的孩子哧溜一下滑過去,這才明白周子殷在飛機上的話可不是吹牛,這邊的小孩子果然差不多會走路了就開始學滑雪。

好在山頂有冰雪樂園,不會滑雪的人也可以玩得很痛快,但是,但是,身為周家第八代傳人,周曉安怎麼可能栽在這兩塊滑雪板上?

三天後,她已經很順溜地過了雪道,一周後,她開始盯上了專業級滑雪運動員常來訓練的80雪道。

“我要在家陪外公!”在得知曉安要向那道雪道發起挑戰的第一時間,殷多曄立刻變得非常孝順,“今天不跟你們去了!”同時又語重心長地向道,“才學了一個星期的人就想幹這樣的事,安,要不要我打電話先通知好你的家人?”

“呸呸呸烏鴉嘴,”曉安把雪帽往頭上一套,“你就好好在家等著我回來吧!”

雪鏡拉下來之前,還可以看到她眼角飛揚的神氣和嘴角的笑意,她瀟灑地出了門,半天後瘸著腿回來。

雖然傷者本人再三強調“沒事,過兩天就好了”,殷家上下還是著實忙亂了一回,外科醫生和華人管家所記得的老家偏方輪番上陣,反正曉安再想出門是不可能了。外公甚至還找一架輪椅來。

“我以前受傷,一般是爺爺拿藥酒替我擦擦,爺爺不在的話,就是媽媽擦。”不過老媽的手法沒有爺爺的標準,“一毛錢不用花。”坐在壁爐邊吃點心的時候,曉安說。

殷多曄則在專心致誌地翻星座書,“這個月你的運氣都會很差,早就告訴你不要去。”向樓上揚聲叫:“殷,你在上麵幹什麼?”

“替我裝遊戲,”曉安答,“他電腦裏全是英文版的。”

殷多曄嘿嘿笑兩聲,“除了姑姑在的時候,我從來沒見他這麼乖過。”

曉安往嘴裏扔曲奇的動作頓了頓,“……你姑姑?”

這間房間被完美地保存著。床頭放著打開了一半的書,桌上插著新鮮的花朵,仿佛它的主人隻是離開這裏下去散步,片刻之後,就會推門進來。

接近一百平的房間被絲簾分成三部分,臥室、琴室,以及畫室。最大的一幅,是殷紫綬的畫像。

曉安站在畫像麵前屏息。

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她不敢想象,一個人可以美到這種程度。仿佛隻要輕輕一碰,畫框裏的人就會活過來,會微笑,會說話。

周子殷已經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人,但跟他的母親比起來,十分之一都不到。雖然,眉目輪廓,這樣相似。

“姑姑很美吧?”多曄的聲音都低了下來,仿佛不想驚擾畫框裏的人,“殷家的每一個女孩子,都會留下畫像,姑姑是最美麗的一個。以前沒有過,以後恐怕也不會有。”

“……畫得,非常傳神。”曉安吐出一口長氣,美麗真是一種強大的力場,“簡直像要活過來。”

“這是姑姑的老師畫的,畫完這幅畫之後,姑姑就跟他學了。”

“有哪些是你姑姑自己畫的?”

殷多曄把畫集找出來,還附帶幾大冊的相集,裏頭有小時候的殷紫綬、長大後的殷紫綬,還有小時候的周子殷,以及和親戚朋友的一些合影。

卻沒有看到一張跟周先生相關的,時間在這裏出現在了斷層,殷紫綬好像直接從少女成為母親。

“姑姑和姑父是自己在法國注冊結婚的,之後兩人回來住了一陣子,不久姑父就走了,殷出生時再回來了一趟,再來,就是姑姑去世的時候。”多曄趴在桌上,對於這位美麗的姑姑,她一直又傾慕又好奇,到漸漸長大,又慢慢多了一種同情,她歎了一口氣,“姑姑很可憐,殷也很可憐。當時殷的父親讓殷回國,殷大發脾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