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讓她有一刹那的於心不忍,可女孩終於還是開口說道:“桑,我想我們是時候回去了。回A市,回到我們出發的地方。”
他朝她走近些,垂著頭啞聲問道:“為什麼要回去?我們在這兒過得不好麼?還是你厭煩了這種單調枯燥的生活?”
“你明知我不是這麼想的。”駱溱笙幽幽歎道:“你的病光靠靜養也不是長久之計,我們回去後找家大醫院給你做人工瓣膜置換手術,你說過那個是現在最有效的治療方法,要是能徹底治愈也說不定呢。”
“阿笙,想說服我就該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你不是個擅長拐彎抹角的女孩。”
“是真的,桑。”溱笙偏過頭繼續說:“像你這樣的男子該有賢惠的妻,完整的家庭和光輝的事業,這種小地方太埋沒你。”
“說完了?我會考慮的,先回屋了。”他搖搖頭便要走,駱溱笙伸手扯住他仰臉問道:“你一定要聽真話嗎?好,我告訴你。有一個人對我的心意我懂,我也知道他一直在等我愛上他,我試了,在我以為世界傾斜的時候我跟了他走,我和他生活在一起,可是他隻能是我敬愛的朋友!因為我的心早就被另外的人裝滿了,就算離開很遠他也總在那裏,再也裝不下更多的人。他是什麼時候住進我心裏的?我沒有發現,我始終不懂我的心,所以我先接受路恒遠、後躲開他不和他聯係,我需要確定自己對他的真正感情。現在我想通了,全都想通了——他是無處不在的,無論我走出多遠、無論有沒有他的消息、無論他是不是在我身邊,他的一切始終縈繞在我心頭,我的思想始終被他填的滿滿當當;分開這麼久,想念不但不曾淡去半分反而越來越濃烈,濃烈到我必須回到他身邊,我知道他在等我!”
她一口氣說完,連她自己都驚訝於這通直言不諱的宣泄。都說出來了,溱笙盯著腳尖,惴惴等待著莫尚桑的反應。
“丫頭。”他帶著鼻音的聲音低沉得讓她幾乎聽不清晰:“那些你不能承受的重量還在麼?你都放下了麼?”
“這都是屬於我的人生,還有什麼不能夠承受?有權利完好地活著已經是我莫大的榮幸了。其實誰都沒有錯,是命運讓我們的生命軌跡纏綿糾結,而流年終會讓一切如幻如煙。走過了再回頭看看,也不過是一場鏡花水月的雲水搖晃。值得慶幸的是對我而言仍有幾個人永遠真實,隻要我肯伸出手,就一定可以觸碰的到。”
莫尚桑感到很細微尖銳的疼,他明白他放手的時刻來臨了。溱笙的要求他怎會拒絕?她說得那樣懇切直白,甚至揭破了他從未明說的心事。隻是他的心願不再有可能實現了,渴望的長相守終歸是他一個人的癡心妄想。
也罷。他拋開雜念憐愛地刮一下她的鼻梁:“敗給你了,笙兒。我們明天就回家。”
駱溱笙在那個夏季的尾梢重新踏上A市的土地。淺藍開衫的衣袋裏躺著莫離的白色護腕,那是她手邊唯一與他相關的物品,它承載了她對他二百六十多天的想念與牽掛。她攥住它用力捏了捏,借此緩解起伏不定的心緒。
她感慨地說道:“之所以有人流浪是因為他們無家可歸。我繞了一大圈,發現原來我的終點就在原地。桑,我可以去找他麼?”
莫尚桑一怔:“傻姑娘,怎麼這麼問?你為了他而回來,找他是你的自由。”
“你知道…我和他最需要的就是你的認可和祝福。”
他立刻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莫尚桑用最溫和的語調回答她:“我尊重你的任何選擇,我真心祝你們幸福。笙兒,隻要你和莫離過得好,就是對我來說最值得欣慰的事。”他從錢夾裏抽出一張卡片遞給她:“我提前打聽到了小離的住址,你這就打車去吧。記住啊,要是以後莫離那小子敢欺負你,莫叔叔第一個不放過他!”
駱溱笙感激地看著男人,露出了舒心明媚的笑容。大愛無聲,桑,我會永遠感念你為我付出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