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章 美麗絕唱:一身詩意千尋瀑(1)(3 / 3)

原本預計的十幾天的旅程在不斷發生的變故中被一點點拉長,最後長達一個多月。他們並不是完全不曾有過悲傷和沮喪,也不是完全不曾有過擔憂和疑慮,而此時,那些悲傷、沮喪、擔憂和疑慮都遠遠地離開了他們,在轟轟的水聲中,那些困擾著他們的陰影怕了,畏懼了,於是溜走了。

目的地昆明不遠了,新的生活在等待著他們,新的城市在等待著他們。當他們終於來到昆明這片土地之上時,明媚的陽光和煦地照在他們身上,那溫和的氣候讓他們感到了久違的舒暢,溫暖了他們的人,也溫暖了他們的心。一路上的艱辛、困苦、寒冷,都在這片美好的陽光中漸漸被融化了。這裏的天藍得那樣純淨,那樣透明,仿佛一層薄薄的藍色水晶。這裏的雲白得那樣純潔,那樣輕盈,仿佛沒有什麼人間的物品能夠將它比擬和形容。

在湖光山色之中,他們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明天。

在這座彩雲之南的省會城市,人們過著一種別樣的生活。外麵的政治和經濟似乎與他們無關,無論外麵有多少紛爭和多少混亂,這裏仍然是古樸的、平靜的、謙和的、悠閑的、散漫的。這裏的人們邁著緩緩的步子走在街頭巷尾,出入著茶館和小店,在慢節奏的生活中,時間好像也變得格外緩慢了。

那時的昆明不同於今日,人們過慣了不受幹擾的生活,他們習慣以自己的生活方式和節奏演繹著每一天的故事,哪怕在外人眼中,那故事平淡得沒有一點味道,單調而重複得沒有一點激情。突然之間,安靜的城市變得喧鬧,變得擁擠,悠閑的生活變得急迫,變得匆忙,這一切都讓這裏的人們感到了不適。

當他們走進這座城市時,他們看到路邊那些聽戲喝茶的人,那些抽著煙、眯著眼睛曬著太陽的人都用一種觀察不速之客的神情打量著他們。這令他們感到了一絲尷尬,仿佛他們是一群未經允許就擅自闖入了別人家院子的外來者。事實也正是如此,對於這裏的人們來說,他們並不是一群受歡迎的來客。

梁家在昆明租到了位於翠湖巡律街前市長宅院裏的一間小房子,那裏離阮堤很近,出門走上幾步,便能看到那清秀的亭,那蜿蜒的橋,以及橋邊那一棵棵婀娜的柳。風起,水麵碧波蕩漾,絲般的細柳隨風擺動,別有一番韻味。若是在往日,林徽因必會時時去堤旁散步,感受那微風拂麵,細品那清新空氣。然而,此時的她卻無心無暇去欣賞那片動人的春色。梁思成病倒了,起初隻是扁桃腺發炎,卻又引發了牙周炎和背部的肌肉痙攣,躺不得,坐不得,徹夜不得安眠。

初到昆明的半年裏,一張帆布椅便是梁思成全部的生活空間。疼痛難忍時,他便學著織補襪子,那是醫生提出的用來分散注意力的建議。由於牙周炎過於嚴重,他的牙齒也被拔光了,身不能動,加上飲食上的限製,讓他的身體一下子變得虛弱了許多。每當望著躺在布椅上的梁思成,林徽因的心裏都極為心疼和無奈,又一次,她將家中的全部事務一人承擔起來。而望著整日忙碌的林徽因,再想到如今的自己,梁思成的心中也是焦急的。

他心疼妻子,不願讓她太辛苦,卻又無能為力,隻盼得自己的身體能夠早些好起來,和她一起分擔那些重擔。

金嶽霖在寫給友人的信中說:“……仍然是那麼迷人、活潑、富於表情和光彩照人——我簡直想不出更多的話來形容她。

惟一的區別是她不再很有機會滔滔不絕地講話和笑,因為在國家目前的情況下實在沒有多少可以講述和歡笑的。”

營造學社還沒有重組,沒有經費,更不要提研究工作的開展了。可生活總要繼續下去。林徽因接下了一份英語補習的工作,每星期六節課,一個月40元課時費。上課的地方與他們住的地方隔著四個山坡,以林徽因的身體狀況而言,每天在四個山坡上爬上爬下已經很辛苦,更何況昆明的海拔很高,每一次往返,林徽因都要消耗極大的體力,可是想到家中的丈夫、兒女和母親,她還是努力地支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