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儲秀
三人一路說笑間已踏入儲秀後苑。翡宜提裙入內抬眼粗略一瞥，隻見六七小主或坐或站四步庭中。見三人入內隻將目光投向翡宜略加停頓隨即移開。翡宜一笑隻作不見。
細看之下正中有一宮裝女子環視眾人似是觀察。翡宜幾步上前施禮，唇畔勾起恰到好處的弧度。“安氏見過姑姑，姑姑長樂安好。”
姑姑眼中略有驚奇卻也不過一瞬，眸中訝異便略有收斂。她朝著翡宜垂首回禮口中道。“小主安好。小主倒是慧眼，苑中小主六七而立，唯獨小主知曉奴婢身份。”姑姑頓了頓，瞥了眼四下幾位小主麵上神色，再慢悠悠道。“這樣兒的妙人兒，依著奴婢的眼光看，莫說是皇上，就是皇太後都會喜歡得緊。”
姑姑話音剛落，或是閑聊或是觀景的小主都駐足向這邊瞧了過來。諸位小主也都是人精，個個上前生怕落了後般的請安見禮。更有甚者，手中竟拿著珠寶珍奇意圖討好。
寧家兩姊妹亦是混在人群中前去見禮，她二人方才離了姑姑身側，就朝著翡宜走了過來。
“翡宜姐姐真是厲害，”雲裳壓低聲音，生怕被姑姑聽見般小心翼翼。“竟然識得那是儲秀宮的掌事姑姑。”
“當真好生厲害，配得上姑姑那聲慧眼。”花容隨聲附和著。“不過翡宜姐姐是怎麼瞧出來的？”
“你瞧她一身深色宮裝，今日是殿選之日，諸位小主皆是亮色衣裳，誰會想打扮成這般模樣？”見她二人輕輕點頭翡宜繼續說道。“再者，何止隻我這雙眼瞧了出來。”
翡宜抿唇退出圈子，瞥見姑姑遞過來的眼神當即會心淺笑。“你瞧。有幾位小主應是方才就認了出來，隻是自恃甚高不願搭理罷了。卻不想這姑姑是高階女官，什麼事兒都有可能往上傳的。這儲秀教習說得好聽是教習，撇開外部不過就是皇上和皇太後想對咱們這班子秀女觀察觀察罷了。”
“好了。”姑姑輕輕揮手示意，身旁幾位將她團團圍住的小主即刻讓出條道。她走上前去站在石階上掃視眾人，眸光清冷卻不冷冽。見眾人停止議論這才揚聲道。“奴婢是儲秀宮的掌事姑姑，這些天兒諸位小主的教習都由奴婢一手負責。也請諸位小主安下心接受教習。”
“是。”眾小主應聲施禮。
“奴婢賤名繪湘，小主們既入了宮，日後便是貴人身份。”繪湘說著頷首施禮。“諸位小主若是不嫌棄奴婢賤名汙穢，盡可稱奴婢一句繪湘姑姑。”
“繪湘姑姑言重。”眾小主頷首。
翡宜隨身旁諸位小主齊聲而答。她的目光卻落到繪湘腕間一抹碧色之上，應是以質地溫潤剔透的翡翠精雕細琢而成。這繪湘怕是宮中浸潤已久的老人，極有可能是在姑姑身側**已久的人兒。
繪湘一笑貌似滿意，隨即揚聲道。“儲秀宮有東西兩配殿，各配殿共有九間廂房，各廂房居小主四人。小主居儲秀宮以一月為期，期間各廂房分配一名教習嬤嬤教習各位小主宮規禮儀，各小主得兩名粗使丫鬟可供使喚。如若各位有不懂的地方亦可谘詢她們。接下來奴婢要念分配名單，請各位小主仔細聽好。”
“寧氏雲裳、寧氏花容、方氏晗墨、路氏舒菡——居東一間。”
四位小主應聲而出，隨嬤嬤向著東一間走去。翡宜抬眼，見雲裳花容朝著自個兒望了過來也隻不動聲色略有勾唇。待那抹身影緩緩進入苑內才垂首專心致誌地盯著繡花鞋上勾勒的碎花樣式。
“年氏雙詞、安氏翡宜、蘇氏顏昭、薛氏雲漱——居北一間。”
翡宜隨眾人緩緩而出，便有嬤嬤上前施禮道。“四位小主請隨奴婢來。”雙詞瞧著蘇二小姐也在隊伍之中不免有些畏懼，柔白小手不覺握著翡宜袖口低聲呢喃著。“安姐姐，我怕。”那顏昭聞聲噗嗤輕笑出聲，言語之間是無法掩飾的得意。
翡宜不由得心生憐惜，瞧著怯怯的雙詞為撫她心安遂輕拍她帶著微顫的手低聲道。“莫怕，姐姐豈能護你一世？日後日子長了，誰又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兒呢。若非大羅神仙誰能知曉日後的事兒。”
顏昭剛要說話，隻聽那前頭領路的嬤嬤旋身施禮口中道。“諸位小主，這便是北一間了。”說罷細細囑咐了教習安排之類的瑣碎事務便躬身退出。
“我是不和那窮酸丫頭住的，安小主自個兒拿著包袱過去便是。”顏昭搶先一步說了話，眸子在翡宜和雙詞之間不住打量著。見她二人並無異色便挽著那薛小主的手抬了抬下巴。“雲漱，咱們去那邊兒。”
翡宜隻當她是耍小姐脾氣，轉臉對著雙詞笑道。“無妨。”
顏昭一時氣急，卻也被翡宜這一句輕描淡寫嗆得啥也說不出，隻得氣呼呼地轉身離去。
翡宜不以為意，拉過雙詞的手便往另間廂房走去。雙詞步履虛浮，麵色亦是有些慘白，低聲喃喃了半晌才抬頭瞧著翡宜。“安姐姐，妹妹是不是很討人嫌？怎的今兒個顏昭姐姐處處與妹妹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