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氏璧·崢嶸38(3 / 3)

趙且當然知道,比起平陽君的膽小怕事,平原君的話更能打動趙孝成王的心思,趙孝成王臉上的笑容已經明擺著的了,他鄭重其事地說道:“大王,能得上黨十七郡此乃大王的洪福啊。不過,臣看秦王也一定會來進攻吾國,大王,當加強邯鄲城的守衛之力。”他是邯鄲令,這話雖然不盡合理,卻符合他的身份。

趙括見大家都說了,他不等趙孝成王問他,豪氣地說道:“大王,臣看上黨十七郡當取。秦王有何好怕的?閼與之戰,不是照樣將秦兵打得落花流水。秦國除了武安君,其他軍將都不足為慮。大王,臣願帶兵去助馮亭守上黨。”

“好!”趙孝成王手拍在桌上,讚道:“諸卿甚合寡人之意。寡人今天還夢見金山、銀山,想不到是應驗在此處。平原君,寡人命你領兵十萬去上黨接收馮亭部,封馮亭為華陵君,領上黨三萬戶侯;趙且,你再征發邯鄲郡卒伍三萬,加緊操練,趙括將軍速到各郡傳令,征調軍旅二十萬,以備秦軍來犯;廉頗將軍速調集糧草軍械,以備戰需。寡人不惜與秦王決一死戰,也一定要取得上黨十七郡!”

“是!”平原君等齊聲應道。唯有平陽君,皺著眉頭,心裏上下不安地暗想,一屋的人都支持,唯獨自己一人反對,也是孤掌難鳴,也許趙孝成王、平原君他們是對的吧。隻是如果趙國這麼插上一杠子,秦王、範睢一定不會善罷甘休,這以來,戰爭將是不可避免的了,唉!來就來吧,自趙武靈王來,趙國還沒有失敗過,這次一定也能挺過去吧。可惜馬服君趙奢不在了,不知這年輕的趙括能否真有其父的將才?

平原君率領敝將王容、傅豹等統著十萬大軍來到上黨,把毫無準備的秦將王齕嚇得連忙後退五十裏,安營紮寨,急派信使回鹹陽向秦王、應侯報告。

平原君、虞卿率領十萬趙軍的到來,上黨守軍將士百姓無不歡呼雀躍,夾道歡迎。到達上黨城,卻隻有副將蘇射領著軍士們來迎接平原君,伏在馬車梆上的平原君問道:“蘇將軍,為何馮將軍沒有來?莫非他負傷了?”

蘇射看一眼虞卿,歎息說道:“馮將軍因不能擊退秦軍,心中不安,請求辭去郡守一職,故沒有來拜見君侯。”

“哦?”平原君道,“莫非馮將軍並不甘心情願向吾國投誠?”語氣中已含有了責備之意。

虞卿忙解釋道:“君侯,臣素知馮亭將軍,堅守臣道,忠心耿耿,馮將軍是因不能為韓國、上黨軍民擊退秦兵而感到羞愧,故不願來見。君侯一定要察其忠誠,以禮相待啊!”

平原君醒悟過來,臉色有些不自在:“哦,幸虧虞卿提醒,我一定為大王、上黨挽留馮將軍。”進城後,平原君下車親自到馮亭府門前求見,可馮亭始終不願開門來見,平原君無奈,對門裏的馮亭喊道:“趙勝不才,一日不見將軍一日不離開此地。”安排軍士在馮亭門前設下一座營帳,整日就在營帳裏歇息,處理軍務,夜裏也就宿在這單帳中。三天後,馮亭感動不已,出來相見,馮亭伏在地上哭泣道:“老朽身負三罪,故不敢來見君侯:一罪不能擊退秦兵,是為將無能之罪;二不尊王命,將上黨十七郡歸入趙國,此為臣不忠之罪;三為馮亭接受大王、君侯的冊封官爵,有賣土求榮之罪啊。還望君侯能體察馮亭的處境。”

平原君道:“馮將軍真乃耿介君子、忠臣誌士,堅守上黨,使百姓免遭秦軍殺戮,又能順民意,帥將士們歸順趙國,大王和趙國將士們也都知道將軍的良苦用心。現今秦兵雖退,但秦王、範睢一定還會再來,上黨豈能沒有將軍鎮守?大王封將軍為華陵君,領上黨三萬戶侯,仍為上黨郡守。請將軍一如既往,堅守上黨,抵抗秦軍。”

馮亭伏在地上叩頭道:“臣本為上黨守將,堅守屬地,責無旁貸,但請大王和君侯能體諒在下,在下不願接受任何封賞啊。”

平原君扶起他,敬佩得連連點頭。

粗略安頓好,就到了年關,平原君奉趙孝成王命回邯鄲,留下王容、傅豹歸馮亭調遣指揮。

就在趙孝成王、平原君等在邯鄲高興慶賀時,得到王齕通報的秦王是氣得暴跳如雷,火冒三丈,拔出佩劍,將麵前的案桌斬為兩斷!咬牙切齒地罵道:“寡人真後悔當初沒有將平原君殺了!”根本不聽安國君之勸,連與眾臣商議也沒有,當即命令範睢下旨,命將軍桓齮率領十萬秦軍增援王陵,命令王齕要不惜一切,奪回上黨十七郡!得到秦王的增援,王齕、王陵重整旗鼓,與桓齮兵分兩路,直撲上黨。馮亭率部屬一邊抵抗,一邊命令王容等趙軍增援前線。哪知王容等趙軍將領並不把馮亭放在眼裏,拖拖拉拉的。等到反應過來,前線失守,馮亭不得不且戰且退,上黨十七郡幾乎全都落入秦軍。趙孝成王這才焦急起來,切換王容、傅豹,又調齊十萬大軍,委任廉頗為統帥,前往上黨、長平一線指揮趙軍對抗來勢洶洶的秦軍。

這天早晨,天色已經全放亮了,異人和如姬雖然都已醒來,但冬天的早晨本就很冷,倆人又無事,於是躺在溫暖的錦帳中沒有起來。異人將如姬摟在懷裏,又要吻她的麵頰,如姬有些羞赧,把臉貼在異人的胸膛上。突然,一陣惡心,她感到自己要嘔吐了,連忙把頭擱到炕沿邊上,幹嘔起來,把毫無經驗的異人嚇了一大跳,待如姬平靜些,關心地問道:“如姬,怎麼了?昨夜著涼了?”

如姬深情地看了一眼異人,蒼白的臉上泛起一層紅暈,含笑道:“沒什麼,我,我可能是有了公子的骨肉了。”

異人激動得一把抱住她:“真的嗎?如姬,你有了?”

如姬臉色更紅,把頭埋在異人懷裏,輕輕地“嗯”了聲。

異人一手在如姬的背上不停地撫摸著,臉色也漲紅了,喃喃自語道:“如姬,我的好如姬,你要是生個男孩,將來就是秦國的王太孫、王孫、王子,就是將來的君王,我一定要帶你回去,回到鹹陽,回到秦國的王宮,去享受秦王太子妃、王後的榮華富貴!一定!”

如姬偎在異人的懷裏,也用一隻手撫摸著異人的麵頰和嘴唇,看著異人那炯炯有神的眼睛,說道:“公子,我不求做什麼王太子妃,隻求公子能平平安安,能同公子白頭到老,我就心滿意足了。”如姬嘴上這麼說,心裏卻反複想起呂不韋跟她說過的話,難道自己真的能如願以償嗎?一股幸福的暖流湧遍她的全身。

“不,”異人隻顧想著自己的心事,“我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帶你回到秦國,要讓你們母子好好享受,要讓我的兒子過上王太子的生活,永遠也不做什麼人質!不!子子孫孫永遠也不再做人質!”

如姬看著他,這才明白,人質的命運,在異人心中帶來了多麼巨大的創傷!異人是多麼盼望著能早日回到秦國啊!

就在這時,門被擂得山響:“開門開門!”傳來一個軍士粗暴的嗓門。

異人鬆開如姬,披上一件衣服來開門。不及他將門打開,公孫乾領著一群趙軍士卒擁進來,帶進一股冰冷的寒風,吹得異人、如姬都全身一顫。

“公孫大人,怎麼了?”異人吃驚地問道。

“哼,怎麼了?你去問你的安國君爹吧,你家老爺爺秦王派王齕不但攻占了上黨,還打到趙國的長平來了。”公孫乾陰森森地,一雙眼睛四下打量,“下官奉趙王之命,要對你嚴加看管,從今日起再也不準出去。”轉臉對身後的軍士道,“還愣著幹嗎?給我搜!”

聽到這裏,異人剛才的興奮之情被公孫乾帶進來的那股寒風吹得無影無蹤了,他垂下頭,閉上眼睛,一臉沮喪。如姬披著錦被,過來摟住異人,生怕他受到傷害,驚恐地看著公孫乾和軍士四處搜找。

剛剛舉行了五千金的婚禮,還剩下了許多布帛、玉器、玉佩在異人處。軍士將一切值錢的東西都搜了出來,放在異人腳前,堆起老高。徐公子送的那把佩劍也搜了出來,扔在地上,如姬的古琴和異人的長簫也被搜了出來。公孫乾看著這麼一大堆戰利品,臉上露出怪異地奸笑:“秦公子,這些都要收繳上去了,好好老實待著。要是老秦王真的太過分了,那你的命就難保嘍!”說完,領著軍士帶著那些戰利品退了出去。地上隻留下那把古琴和長簫。如姬看著異人那呆若木雞的樣子,痛苦地流下淚水:“公子,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