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丟人啊。

後來手機又出了意外,我們就這麼暫時失去了聯係。

我去了美國,正式開始接受治療,被推進手術室的前一刻,我想到了她,然後我給她打了電話,這是我們分開以後我第一次給她打電話。

等了很久,沒有人接,我不著急,耐心的繼續等著,我知道她一定會接到。

然後我聽到了她的聲音,久違的柔軟溫淡的聲音,還有她獨特的糯糯嗓音,我聽見自己說,木木,你等我一年好不好?

那邊沒了聲音,我想她在考慮,時間在流失,我的心情也變得焦躁起來,這一分鍾,過的像十年一樣長。

我想起江美琪的那首《親愛的你怎麼不在我身邊》,我希望她不要有那樣的感受。

因為我就像是歌詞裏唱的,不在她身邊。

她說,好。

這個聲音在我耳裏聽來有如天籟,她說好,她會等我,她是重視承諾的人,幾近偏執,她說會等,就一定會等。

我被推進了手術室,做的全麻,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我很高興,我覺得我重生了。

可是我高興的太早了。

姐一直陪在我身邊,事無巨細的細心照料著我,安慰著我。

很快問題來了,術後的並發症可謂層出不窮,我的信心在一次次被推進ICU中被打擊的屍骨無存。她一直堅持著給我發郵件,三天一封,從未間斷過,住院的日子無聊的厲害,她的信是我唯一的樂趣和慰藉,我每天反複的閱讀著她的信件,閉上眼睛幾乎能從她的字裏行間想象出她每天的生活,她開懷大笑時的模樣,她無奈歎氣時的模樣,她坐在自習室裏認真看書時的模樣,她在圖書館裏耐心尋找一本心儀已久的書籍的模樣,我覺得我能感受她的心情,她活著,就像是我活著一樣。

我也能讀出她的等待,我從未回過她的信,她雖然嘴上不說,心裏還是不安的。她在等我,等我回去,可是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到她身邊,甚至,連能不能回去都還是個未知數。

我想我不能拖累她,她該擁有一個更美好的人生,而不是整日守著一個無望的空想,沒有我的牽絆,或許她能遇到一個愛她,能守護她,給她一生承諾的人,她值得被那樣對待。

可是我舍不得,我想我終究還是自私的,把自己喜歡的人往別人懷裏推,這種大方的事情,我做不到。

直到最後期限,她給我發的最後一封郵件,沒有如平日一般的閑話細語,她隻寫了一句話,葉天澈,你給我回來!

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做就可以不做,有些東西,不是你不想放手就可以緊緊抓在手裏。我是真的疼了,胸口疼,疼的要命,她就像是心頭的一塊肉,長在最要命的位置,如今,我卻要親手剜去,鮮血淋漓之後,如何不痛。

我回了信,我說我不喜歡你,從來都不。

我不敢想象她看到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如果是普通人,按一般的劇情我可以推測一下,可是她,我不敢隨便臆測。

因為那往往會是致命的錯誤。

她用行動告訴了我她的反應。

她來了,一個人隻身跑來美國。

就這麼,出現在我麵前。

那一瞬間我幾乎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所以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是溫熱的,很真實的觸感,真的是她。

我能強烈的感覺到胸腔裏的心髒在狂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我的視線很快變的模糊起來,她焦急的臉漸漸看不清輪廓,然後,我失去了意識。

這次又不知睡了幾天,醒來的時候我躺在床上。

我問護士,那個女孩在哪裏?

我想起韓寒在《長安亂》裏麵寫的,那個少年在暈倒醒來之後問的兩句話,第一句是那個洞怎麼樣了,第二句是師兄怎麼樣了。

他的師傅說,你知道嗎,一般人在暈倒後醒來都是問,我在哪裏,而你第一句話就問了那個洞,第二句話問了你師兄,這說明你很清楚在你心裏什麼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