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暮又哭又笑的看著他,見他嘴唇微動,她湊近了去聽,“回國,忘了我。”

她幾乎咬破了下唇,終於還是狠下心來點頭,不敢再違逆他的意思惹他生氣,“好,我會回國,也會,忘了你。求你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葉天澈虛弱的對她露出一個微笑,又被推進了ICU病房。

或許真的該離開,沐暮想,就憑這不到半個月他已經兩次因她被送進ICU,她也不能再留下來。有她在,他是不可能好好療養的。

這個世界難道還真有誰離了誰就活不下去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沐暮遵守諾言,當天就訂機票飛回國。

“明明是互相喜歡,又何苦互相折磨,”葉天清實在不能理解這兩個人的舉動,“你這一年幾乎就是靠著她發過來的Email才勉強支撐過來,可見她在你心裏的分量有多重。”

在那些痛苦不堪的日子裏,他唯一的慰藉就是她的Email,他從不回信,可那不代表他沒有看到。那些寫著日常瑣事的信件被他看了一遍又一遍,信裏的內容他幾乎都能背下來。在他昏迷的那段時間,葉天清就每天在他耳邊給他念信的內容,每每這個時候,他的身體才會有那麼一些反應,有時候是輕顫睫毛,有時候是動了動手指,還有的時候,是流下一滴眼淚。

“你不明白,以她那樣的性子,若是我真的死在她麵前,她這一輩子恐怕都走不出這個陰影。”他無神的眼睛望著窗外的天空,突然輕笑道,“還有什麼能比死去的初戀情人更值得悼念的呢。”

“她還有一輩子的路要走,她會找到一個能一生一世陪在她身邊的人,照顧她,嗬護她,疼愛她。”

“可是你同樣也是有機會的,你也有可能會被治愈,你有沒有想過,你做的這樣不留餘地,將來即使你健健康康的站在她麵前,你們也不可能了。”葉天清提醒他。

他回頭,笑容苦澀,“我沒有選擇,若不做的這般絕情,她必然會抱著一絲希望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而且,我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大的可能性會被治愈。”他見葉天清有些生氣的瞪了他一眼,又補充道,“就算真的被治好了,也難保不會缺這少那,前幾天醫生不就說這雙腿可能保不住了嗎,我不能這麼拖著她一輩子。”

葉天清有些意外,本以為自己隱瞞的很好,沒想到他早已知道,她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再做停留,換了話題,“你怎麼就知道她在最後一刻會放棄?說實話我當時真的捏了一把汗,我怎麼求她放棄她都不肯答應我甚至動了把她綁送走的念頭,可後來想到就算今天把她送回去,明天她肯定又會回來,也就放棄這個念頭了。”

葉天澈的臉上浮現出孩子氣的頑皮,“其實我們倆都一樣,都是拿自己命在要挾對方,賭的就是誰先舍不得。她不怕死,我也不怕死,可是我們都怕對方死。可是從一開始她就處在做選擇的位置,我的命,她的命,都在她手裏,所以從一開始,她就注定會輸。今天若我們換了位置,那輸的就是我了。”

這樣聰明固執的兩個人,為了對方互相算計勾心鬥角,實在隻能說是命運捉弄人。

沐暮頹廢了,徹底的頹廢了。

安然這輩子都忘不了她回來時那一臉憔悴的樣子,仿佛是失去了那般珍貴的東西,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讓她哭都哭不出來,於是隻能笑,笑著說,“老大,怎麼辦,我好像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幸福了。”

她一時之間竟然想不出一句安慰的話,隻能衝上去把她抱住,不停的說,“木頭,哭出來吧,聽話,哭出來。”

安然抱著她,淚水打濕了她半個肩膀,可她就是哭不出來,一滴眼淚也流不出來,最後反倒安慰起安然來。

她依舊是那個乖巧無比的好學生,按時上課,按時吃飯,按時睡覺,隻是成績一落千丈。

林希晨什麼都沒問,隻是騎著機車把她帶到一家酒吧,點了一桌的酒,“今天我陪著,你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他說他不需要我了。。。”

“他竟然拿命逼我,要我走。。。讓我忘了他。。。”

“他讓我。。。去找別人。。。”

“我要忘了他。。。”

“。。。我一定可以忘記他的對不對。。。”

“。。。忘了他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