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麟,你怎麼了?”皇後與洪麟現在都是一身普通民眾的裝扮,住在山裏的一個小木屋裏,靠打獵為生。
洪麟揉揉眼睛,臉色漸漸變了,“是烽火!有敵人來犯了!”
自從那晚寒柏奉了殿下的旨意,讓人帶了□□假扮成他和皇後繼續留在宮中,並把他們倆送走後,濃重的不安就一直盤亙在洪麟的心頭。
生活在山裏的這短短幾十天,他總是時不時地恍神,眼前總是閃過從前殿下的影子,溫柔的、憂鬱的、欣喜的、憔悴的,甚至猙獰的和絕望的,心裏總像壓了一塊鉛石,沉重得令人無法呼吸。
他的殿下,即使生長在那樣陰暗壓抑的宮廷,在麵對他時也依然有著明亮的眼睛和溫暖的笑容,然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那雙眼睛蒙上了灰霾而那個笑容被陰影籠罩?
為什麼,在他醒不過來的夢魘裏,殿下強勢高大的背影,總是玻璃一般崩離破碎,散成一地眼淚似的晶瑩?
不詳的預感像遠方灰色的狼煙,飄渺地彌漫著占據了整個天空。
“洪麟!不要去!”皇後衝過來死死拉住牽馬的洪麟,美麗的臉上掛滿了淚珠,“你不能去,這場仗太危險了!”
洪麟頓了一下,緩緩轉過頭來看向皇後,“娘娘,您知道些什麼?”
暴雨衝刷著皇城,就像他最後一次清晰地見到殿下的那個夜晚。
馬在疾馳,踏過路上的積水激起了一路的水花,仿佛跳動的火焰。
雨大得讓人幾乎看不清去往皇城的大路。
他與皇後躲藏的那個地方在整個國家的深處,看到烽火的時候戰爭早已開始了半個多月。
戰況緊急到連殿下都被逼得不得不親自出征。
他終於甩開了皇後的手,頭也不回地向皇城衝去,任憑皇後哀淒的呼喚從身後傳來,他已經什麼都再聽不到。
回到都城的時候,戰爭已經結束了,都城雖然沒有直接被戰火洗禮,但那份惶惶不安的頹敗氣息卻無法在短時間內完全散去。
仗是沒有輸,可是也沒有贏,而更讓人驚疑的傳言是,殿下傷重。
洪麟一步步走進皇城,眉毛上還在不停地往下流水,全身的衣服已經被澆得完全濕透。
守門的侍衛見到他,愣了一下,終於認出他來。
洪麟從未試過如此的恐慌,他知道的,宮外的消息必然會經過淡化處理,永遠比實際情況要來得輕微一些,若說是無事,那實際就是輕傷,若說是輕傷,實際就是重傷,若說是重傷……
洪麟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大殿走去。
那裏還有燈火的微光,仿佛最後一絲僅存的希望。
“吱呀”一聲,他推開門,屋裏的人齊齊回過頭來看他,有人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開口打破滿場的沉默。
所有的建龍衛都跪在地上,有的人臉上還殘留著未幹涸的淚痕。
洪麟像是完全沒看見他們,一步一步地走了進去,吸飽了水的鞋在地上發出嗒嗒的聲響。
屋中躺著的那個人,仿佛睡著了似的,那麼寧靜,那麼安詳,隻是臉色稍微有些不太好,有著些許病色般的青白,嘴唇卻微微發紫。
洪麟失了魂般地走過去。
“怎麼不蓋被子呢……會受寒的……到時又該麻煩禦醫了……”他伸出手,微微顫抖地握住了那人的手,“你看……手都這麼冷了……”
現在的總管,也就是原先的副總管,慢慢站起身來,冷冷地開口,“所有人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