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去年陝北流賊大起之後,孫傳庭帶著延綏鎮的官軍四處平亂滅火,但是往往按下了葫蘆又浮起了瓢,流賊雖然戰力不行,但是卻始終不能根除。
其中的原因肯定是多方麵的,但對孫傳庭來說,他既不擔心流賊嬰城固守,也不擔心流賊占山為王,他最擔心的是流賊四處流竄,始終不與官軍打照麵。
如今天賜良機,終於把流賊中的這幾股,堵在了靜樂小城之中,孫傳庭寧願圍上一年半載,從容調集大軍來殲滅,也不願意倉促出擊,致使流賊再漏網。
但是想法雖然好,實現起來卻不容易。
這次圍城之戰還沒有開始,流賊就突圍逃竄,萬一真跑出去了一部分,在如今饑民遍地的西北,那可是瞬間就能再次壯大起來啊!
所以,當孫傳庭聽到幾裏外的東門處傳來諾大的歡呼聲之時,孫傳庭的心情沮喪極了。
難道自己最不願意看見的一種結果,竟然這麼快要變成現實了嗎?
孫傳庭在這邊擔憂焦慮的時候,丟了自己營盤的賀時雨,卻沒有這麼悲觀。
靜樂縣城的東門外空間狹小,往東穿越雲中山脈的穀地入口,距離靜樂縣城的東門隻有數裏之遙。
賀時雨在穀地入口和靜樂東門中間的地方設營,正攔在回回營東進的道路中央。
雖然營地的位置選擇的不錯,但是由於下午剛到地點,紮營的時間短暫,工事也相對簡陋,所以在一波又一波流賊潮水般的攻勢之下,不到一個時辰就宣告失守了。
賀時雨見壕溝擋不住流賊,而營盤的第二道防線,也就是原木做成的柵欄,也被流賊用繩索拉得搖搖欲墜,當時就知道這個營盤是守不住了。
他一邊下令賀國賢去向孫傳庭告急求援,一邊下令麾下騎兵上馬準備,當營盤的柵欄被拉倒,流賊附回軍洶湧而入的時候,賀時雨一聲令下,率領麾下剩餘的一千七百騎,掉頭向東,疾馳而去。
馬守應、張獻忠麾下的流賊見狀,以為賀時雨見營地被攻破,所以棄營而逃了,當下欣喜異常,而回回營和附回軍更是一陣歡呼接著一陣歡呼!
然而賀時雨並不是逃竄!
賀時雨麾下的騎兵,之前隻能作為步兵來使用,在營盤之中、柵欄之後,利用強弓硬弩射殺衝擊官軍營盤的流賊,雖然射殺了不少流賊,但是麵對成千上萬蜂擁而來的流賊,終究還是寡不敵眾。
這與之前追剿流賊之時,數百騎兵就能追得數千流賊狼狽逃竄的情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所以在營盤崩塌的一刹那,賀時雨喝令麾下上馬,掉頭往東麵的穀口之地奔去,先與攻入官軍營地之中的流賊拉開一段較大的距離,等到了穀地入口之處,喝令麾下騎軍止步。
一番重新整隊之後,前隊變後隊,後隊變前隊,殺了個回馬槍,再次從東往西疾馳而來。
奔馳起來的披甲騎兵,自然不是眼下這些正在歡呼著勝利的附回軍和回回營步卒所能夠抵擋的。
正陷入勝利之後的短暫混亂中的附回軍士卒,驟然看見東麵排山倒海一般地奔來大批騎兵,頓時都傻了眼,眼疾腿快的,立刻撒腿就往回跑,而那些反應遲鈍的,則被賀時雨所帶騎兵撞翻在地,不是被馬上的騎兵拿刀砍死,就是被奔馳的戰馬直接踩踏而死。
一時之間,東門外的戰場態勢陡然發生逆轉!
黃虎張獻忠正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之上,看著剛才辛苦打出來的大好形勢,因為明軍騎兵的一個回馬槍而瞬間陷入崩潰,當下也是大怒,一邊拿刀劈砍著身邊潰逃的附回軍士卒,一邊麵目猙獰、發瘋似地大聲喊著:“不準逃跑!不準逃跑!給老子頂住!給老子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