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滴淚申冤(2 / 3)

經馮天這一鬧,宴席這才不歡而散。馮天被關還不到三天,羅知縣吃不著馮天燒的菜,肚子裏的饞蟲便爬到了喉嚨眼兒,撓得他六神無主。實在受不了美食的誘惑,他隻好吩咐把馮天放出來,命他立即燒菜,既往不咎。可馮天卻毫不領情,罵不絕口,無論怎麼勸,就是不肯踏進廚房半步。

羅知縣又恨又羞,心知這人再不可能為他所用,惱羞成怒,心想:你不給我燒菜,也別想燒給別人吃。剛好此時白州被搶了一個富戶,羅知縣破案無望,就把這個罪名扣到了馮天的頭上,說他是強盜的同謀,把馮天提到公堂受審。馮天寧死不招,被動大刑昏死過去,羅知縣命人強取了他的手印,收進死牢,隻待秋後問斬。

蓮兒在家中聞知這一變故,如晴天霹靂,匆匆趕到縣衙,使了些碎銀疏通牢卒,才得以進到牢內探視丈夫。夫妻兩個相見,四隻手隔著死牢握在一起,淚眼相對。

馮天將前因後果述說了一遍,蓮兒收淚道:“我會多使銀兩,囑牢頭大哥好生照顧你。你就安心在此養傷,我就是告到皇帝麵前,也一定要替你討回清白!”

過了月餘,醉仙樓來了一位大人物,是個高瘦的老者,由州縣兩級官員一路陪同著,在醉仙樓訂了一桌酒。開始上菜後,這位老者看著端上來的幾道菜,筷子未動,先輕輕“噫”了一聲,眼裏有些疑惑。羅知縣察言觀色,討好地說:“大人,白州雖是個小地方,但論到飯食,本地的廚子倒也不比大地方的差!”

老者擺擺手:“祖庵魚翅、宋嫂魚羹、左公雞,這幾樣菜都是京城的名菜,從官府中流傳而出,沒想到在嶺南居然也能見到,而且樣式絲毫不遜京城名店。”

羅知縣仔細一瞧,可不是,這些菜都是京城幾家名店的招牌菜,不知什麼時候跑到醉仙樓來了。老者沉吟道:“叫這裏的老板上來一見。”

醉仙樓的老板很快走上樓來,回答道:“實不相瞞,小店新請了一位首廚,這些菜都是他親手做的。”

老板下去後,老者拿起筷子,夾了一樣菜,放入嘴中,馬上又是“噫”的一聲,緊接著,眉頭一皺,把菜吐到一個小碗裏,又夾起另一樣菜,剛送進嘴中,舌頭一觸,立刻又吐了出來,眉頭跟著又是一皺。就這樣,他把所有的菜都嚐了一遍,沒有一樣是吃進肚子裏的。隻見他臉色凝重,眉頭越來越皺。羅知縣等大小官員大眼瞪小眼,不知這位大人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老者轉頭問:“眾位大人看這些菜可有什麼美中不足之處?”眾官紛紛搖頭。老者伸手指著菜緩緩道:“這道‘獨釣寒江雪’刀功精湛,火候拿捏得恰到好處,汁滾而雪不化,可惜釣魚的老者臉上表情呆滯,眼神暗帶憂傷。這道‘百鳥朝鳳’,造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隻是各位不曾留心,這裏的每一隻鳥兒都是閉著嘴巴的,似有口難言……”

老者一番話,說得眾官不住點頭。老者招手道:“各位都來嚐一嚐吧!”於是大小官員紛紛拿起筷子,跟老者一般把每道菜嚐了一遍。待他們放下筷子,老者問道:“各位大人吃出菜中的味道來了嗎?”

“很好,好得很哪!”眾官一個勁兒地點頭,又大惑不解地看著老者。

老者微微一笑:“這裏的每一道菜,味道不是偏濃,便是偏淡。濃的似藏著一股憤懣之氣,淡的隱隱帶著一絲悲苦。吃進嘴中,令人惻隱之心大動,幾欲落淚,不能下肚啊!莫非這裏麵可含有什麼冤情不成?”

眾官麵麵相覷,沒想到一道菜中竟能吃出這麼多學問來,真叫人開了眼界。羅知縣禁不住又是佩服又是不安,縱使他自詡對吃頗有心得,可他也察覺不出這些菜中味道的異樣來。倘若真如老者所言,菜中含有冤情,他這個地方官第一個逃不脫幹係。

此時,送上來一盤珍珠銀耳湯。老者率先舀了一勺,含在嘴裏細細品咂。好一會兒,他才將湯吐入碗中,又招呼眾官品嚐。眾官品過之後,又一致喊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