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格達城。
如同琉璃大食宣稱自己是正統的大食帝國繼承者一樣,新王國也將自己的心髒定都於這座“神的恩賜”之城。
黑衣大食的首都、大食最鼎盛時期的象征、曾經的舉世矚目的財富與權勢中心、獨尊所眷顧的天堂倒影。
繁華早被雨打風吹去,但這並不影響這座城市在大食人中不可替代的位置。
所以,早在哈立德躊躇滿誌的早年,便將這裏視作自己的都城。
多年過去,他滿載著大食人的統一之夢,再次入主這座飽經風霜的古城。
馬迪納?薩拉姆。
這座城市的舊稱,意為“和平之城”。
但無論此地新主人是成是敗,期間的過程肯定是與“和平”無緣的。
剛剛重新修葺的城牆,是會再次被敵人攻破,還是重現當年君臨大食的威風呢?
在走廊中穩步向前的蘇牧,帶著複雜的神情,一麵欣賞沿途的風景,一麵傷古懷今。
今宵,一場外交招待會將在王宮中舉行。
屆時,琉璃大食的政府要人將悉數亮相,並向國內國外傳達重要消息和政策。
帝國和新王國的關係隻能用緊張來形容,雙方沒有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照理來說,作為禮部尚書,蘇牧是絕不應該出現在這一場合的。
但無論是出於個人的好奇心,還是帝國接下來的外交方向考慮,都不能對這個新興勢力置之不理。
“老蘇,這宮殿也太……太寒磣了些吧?”
正如走在前方的人所說,倉促的翻新還無法照顧到方方麵麵。
一行人的右側是鬱鬱蔥蔥的庭院,由棕櫚樹和椰棗樹點綴其中,草坪而經過了修整,白潔的噴泉歡快地營造著高低不等的水柱,一派皇家風範不遜色於京師的禦花園。
可左手側的景象實在淒慘了些,斑駁的土石牆壁上已經開始掉渣,好像輕輕一推就會倒塌,在吊燈的照耀下顯得格外慘不忍睹。
看來新政府的財政狀況不容樂觀啊。
新官上任的宰輔沒有使用真實身份,而隻是作為應邀人的隨從人員陪同參加。
沒有達到喬裝打扮的程度,以個人身份來到此地的他,其身份是對大食抱有濃厚興趣的國際友人、原駐中大食外交公使的好朋友。
所謂原公使,也就是前麵說話的中年男人。
“老顧,別多事,我們今天隻帶了耳朵。”
男人點點頭,遵從頂頭上司的叮囑不再多言。
鑒於國際社會誰都沒有承認琉璃大食的地位,帝國也不會願意當出頭鳥。今天所有的與會者都沒有正式的外交身份,而是作為哈立德國王的老朋友應約而來的,至於他們的隨員及其背景,那就無人過問了。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是人們難以戒掉的習慣。
也不知道在發布會上有沒有自己的熟人。
左思右想的蘇牧,不知不覺中走入了宮殿的大門。
豁然開朗的場景裝換,令見多識廣的蘇牧不禁眼前一亮。
金碧輝煌的大廳中,絢麗的水晶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映襯得波斯地毯熠熠生輝,玲瓏剔透的琉璃器皿鋪滿了古色生香的木桌,櫃子大小的黃金鍾嘀嗒作響,裝飾著精美壁紙的牆壁上掛著眾多古今畫作,其中就有一副國王哈立德的戎裝肖像。
據可靠情報,眼前的氣派和新政府能夠順利運轉,起碼有一半應該歸功於來自西大食的大貴族——阿尤比?阿尤布。
實際上,這位現任維齊爾的貴族領袖從來沒有掩飾自己對王國不遺餘力的支持,為此他幾乎放棄了家族產業的經營。
博物館般的家具和陳列的美味佳肴都無法吸引蘇牧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不露痕跡地環視一圈,做到了心中有數。
看來微服私訪的人並不是獨此一家。
美利堅總統智囊團的高級顧問。
露西亞政府的外交要員。
歐羅巴聯邦的政經名流。
羅曼王國的宰相特使。
和國的首相代表。
甚至包括南大食和西大食的所謂“民間人士。”
根本用不著懷疑,老練的外交官都能感受得到,那縱橫交錯的坦然而探究的視線。
彼此確認著身份,然後心照不宣地打著無聲地招呼,最後互不相識地擦肩而過,如同守口如瓶的化妝晚會。
恐懼源於未知,為了克服恐懼就必須要去了解,看來大家所抱的想法大同小異——
零距離地觀察這個新興的大國。
看到聚集著最多人群的圈子,蘇牧眼中的精光一閃而逝,招呼同伴一起靠了過去。
圈子的中心人物,是最近炙手可熱的風雲人物、新政府的外交長官——艾哈邁德?奧斯曼。
這個大腹便便的前國王攜著美麗的妻子法蒂瑪,正在春風得意地高談闊論。
“真不知道這位陛下的大腦是什麼結構,竟然還笑得出來……”
蘇牧尖銳的目光讓老顧及時閉嘴,隨即會意的他急忙答道:
“艾哈邁德極少和我們這些外交人員接觸,偶爾的交談也從沒有什麼意義,但這樣說個不停我還是頭一次見到。”
點點頭,蘇牧一行人走得更近了。
“……唉,當晚真是危險啊,要不是我當機立斷,拿出當年我偉大父祖的勇氣和那些歹徒大打出手,哪裏會有今天的琉璃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