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這種事,他早就知道了,並表示可以接受。但即使如此,他也想看到天平的斜角更小一些、朝著理想的狀態更接近一些。
但是大人們卻不這麼想,尤其是那些身為領導者的大人們,他們所想所做,都隻會讓天平更加失衡的歪斜,直到托盤上的東西被全部打翻。
他無可奈何,因為這就是人類的本性,他的所思所想,和違抗根植在自身基因深處的染色體沒有什麼區別。
這樣一想,其實應該被貼上“異常”標簽的並不是這個世界,而應該是不能認同的自己吧。
就像脫離了延續上萬年的遺傳、完成了脫胎換骨的突變,成為了另類的生物一樣,他被夾在理想和公正和殘酷的現實飽受煎熬。
所以,才會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所以,才會這個世界毫無留戀。
唯一留存的機能,就是時刻保持著努力的狀態,以償還至今所享用的、抱有罪惡感的幸福。
或許,他連感到幸福的功能都早就遺忘了。
巨大的喜悅,充實的滿足,忘我的感恩、付出、情緒,他一次都沒有經曆過。對於別人來說,幸福感是短暫的、易逝的,但是對於他來說,連幸福這種東西存不存在都值得懷疑。
也許他的生活很充實,但從不幸福。
他隻能裝出一副幸福的樣子,來回應努力養育自己的父母。
除此之外,他束手無策,就像對殘缺的自我無能為力一樣。
這種毫無感情可言的回報,早晚會被發現吧。
自己無可救藥的本性,終有一日會傷害到關心自己的人吧。
那麼在此之前,還不如就此消失得好。
難以適應規律和環境的人,即使付出再大的努力,也終究會被淘汰的。
如果事情真的這樣發展的話,自己在死亡的的一瞬間,也會將“公正等於合理”的頑固觀念拋棄,在認識到真正的合理性的同時,進入永恒的安息吧。
所以,在竭盡全力也沒有逃出伸來的魔爪之後,他欣然地接受了自己的末路。
“你是一個孤獨的求道者,小子!”
黑暗中傳來的聲音驚醒了沉思中的班自悠,他不由看向了掌握著自己命運的人。
“不曾被人理解,不曾被人接受,生活在你身邊的人們甚至不知道你的本性。”
第一次,產生了全身上下暴露無遺的感覺,但班自悠並不覺得厭惡,反而有種熱淚盈眶地感動。
“我認識一個和你相似的家夥,你們同樣熱衷思考、想法不容於世。但是你們的辦法卻截然不同。他選擇將自己所有的疑問拋售出去,讓更多的人和他一起思考,並尋求解決之道。而你則是沉默不言,一個人苦惱著、彷徨著、最終選擇了放棄思考,甚至產生了自滅的傾向。”
惶恐地瞪大了眼睛,班自悠似乎看到的不是窮凶極惡的怪盜,而是一麵反映著內心的鏡子。
“但在你的內心深處是明白的,這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即使死亡也無法為你的靈魂帶來安息。在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之前,你是沒資格得到安寧的。”
那麼我又該怎麼辦?
不指望任何回答的班自悠默默地垂下了頭。
“沒人規定求道的路是注定虛無的,你的方向並沒有任何錯誤,隻是缺少了一樣至關重要的東西。”
“力量,向無人嚐試的領域開辟道路的力量,有了它,你才能筆直地前行。”
班自悠抬起了頭,近在眼前的是那張蒼白的臉。
“做個交易吧,小子。繼承這張假麵,我就給你必要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