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而深沉的夜晚,因為無數道“線”的切割而破碎了。
那是點燃空氣的彈道所形成的“線”,固定而不間斷的射擊讓它如同擁有實質一般固定在半空。
縱橫交錯的“線”編織成一張沒有遺漏的大網,將網羅其中的生命吞噬殆盡。
這是右之騎團編織的死亡陷阱,在這張堪稱完美的火力網中,難以想象有誰能夠突圍而出。
展現在眼中的一切都在明確無誤地告訴他們的敵人:
放棄吧、退下吧,你們的前方,沒有生路。
這份警告,完完整整地傳達了給了對方的指揮官——瓊斯?拉夫。
他背靠在一塊岩體之上,牙齒因為劇烈的廝磨而吱吱作響。
強烈的懊惱和沮喪侵襲著他的內心。
怎麼會這樣?他無數次地質詢著自己。
黑流是全世界一流的雇傭軍,擁有高素質的戰士和最精良的武器。最重要的是,常年的東征西討讓其具備超過正規軍的戰鬥意誌。麵對這支鋼鐵雄師,理應沒有任何人是能夠抵擋住的。
而對方隻是大食的一群井底之蛙,他們絕對沒有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也沒有接觸過指揮的藝術,裝備上也不占優勢。兩相比較,雙方根本不在一個級別上。
但事實卻像鞭子一樣抽打著瓊斯的身心,仿佛在嘲笑他的無知和脆弱。
從戰鬥打響到現在,短短兩個小時的交火中,他已經損失了近一半的人手了。這在黑流的曆史上是絕無僅有的,優勢的兵力和火力,卻被敵方壓著打,這不是用不占地利、掉以輕心等理由能夠搪塞過去的。
已經不得不承認了,這是實力上的絕對差距,自己所統領的黑流傭兵,遠遠不如對麵的武裝力量。
瓊斯已經下令,完全放棄反擊,進行消極的防守了。他和他的戰士們像烏龜一樣躲在堅固的陣地之後,忍受著對麵的譏笑和內心的屈辱,隻要他們不發起突擊,己方就不放一槍。
即使如此,黑流的人員仍在損失著。這是因為對麵有一個死神一般的狙擊手,隻要身體的部位暴露出一點點,無情的子彈就會貫穿那裏,然後在傷者痛得跳出來的時候,一舉令其變為亡者。
在雙方對持的時刻,在夜色已經為景色塗抹上朦朧的時候,死神之手仍在瓊斯等人的頭上蠢蠢欲動著。
但現在還不是認輸的時候,瓊斯清楚地記得對自己的教訓:
隻有忍耐到最後關頭的一方,才有取得勝利的資格。
現在的瓊斯就是在忍耐,他拚命地告誡自己,一定要忍住進攻的欲望和逃走的衝動。狹窄的地形將對方的火力優勢發揮得淋漓盡致,再派人進攻隻是平白消耗自己的力量。而一旦下令撤退,士氣低落到極限的傭兵們會立即潰散,那麼對方如果進行追擊,自己將沒有任何還手之力,會淪為待宰的羔羊。
必須原地待命,等待援軍的到來。根據總部的指示,至多一個小時,援軍一定會趕來。
“兄弟們,還有半個小時。半個小時之後,大批懂得援兵將彙集在這裏,到時候我們就能夠反敗為勝,然後回家享受慶功宴了!”
瓊斯鼓勵著周圍的士兵們,此時必須給予他們希望,就算是謊言也好,否則他不知道部下們的精神會不會崩潰。
但是很快,他就沒有心思進行前線的鼓勵了,一陣轟隆的震動,正在朝這裏急速地靠近。
地麵在顫抖著,身體在顫抖著,就連心靈和意誌也隨著震動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瓊斯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下失聲了,他的部隊也騷動了起來。
是我們的援兵來了嗎,麵對這樣的疑問,瓊斯保持了沉默。
當然不是,黑流就沒有騎馬行進的習慣,這震天動地的馬蹄聲當然不可能是援兵。現在的瓊斯隻希望,這是一批偶爾路過此地的野馬群,否則的話……
但上天沒有回應瓊斯的祈求,震撼人心的響聲的目標,就是自己的正後方。
“敵襲!擋住他們!擋住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