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高樓,電閃雷鳴,決鬥仍在繼續。
耿無邪為防止未銘再次逃脫,使出了“神斬八勢”中的奈刀勢。他人在半空、狀如天神,那席卷天下、懾服八方的氣魄,隻讓未銘神魂劇顫、手腳發軟。
躲不過了!這是未銘心中唯一的想法。
奈刀勢的厲害之處,不在刀刃之上,卻在持刀之人,他須要極高的內力和氣魄將敵方震懾,如同巨神降臨、將宵小之輩按在掌下,讓其動彈不得、隻能任人宰割。
此刀勢的發力之處不在刀鋒或者手上,卻是在敵人的腳下和自己的嗓音之中。先用潛藏的內勁羈絆住對方的腳步,在居高臨下吼出飽含真氣的一聲,上下交迫、神鬼難逃,再一刀揮下、取其性命。如今的未銘,便處於這死地之中。
“狗賊,下輩子,莫要再背友棄義!”
耿無邪已經做出勝利和生死的宣言,他知道,下一秒,眼前這個曾經與自己稱兄道弟的人就會變成一個無頭的屍體。但他不後悔,因為未銘觸動了他的逆鱗,那就是忠誠與義氣。
以前的耿無邪,從來不認為這世上存在什麼忠義,或者什麼值得自己留戀的東西,甚至鄙夷任何將這些東西掛在嘴上的人。
他不是孤兒,有自己的家庭。但他寧願自己是一個孤兒,沒有那個成天吃喝嫖賭的老爹和時刻以淚洗麵的老媽。
他寧願生下來就沒有家庭,這樣就不用看到喝醉的老爹在毒打母親時,兩人扭打到一起,碰倒了桌上的油燈,然後將貼滿了報紙的窩棚點燃後的情景。
家沒有了,自己一個人在驚慌失措中逃了出來,茫然地看著眼前的燃燒,聽著裏麵發出的慘叫。年幼的耿無邪打了個機靈,逃走了,他隻想逃得遠遠的,再也不去看、再也不去想。
耿無邪很快就適應了流浪的生活,他可以自力更生,這還要多感謝那個手把手地教自己坑蒙拐騙的死鬼老爹。但漂泊了幾年之後,他有些厭倦了,決定在一個城市定居,找些能夠維持溫飽的活計。於是,耿無邪來到了他所知道的最近的大城市--長安。
但可以想象,一個無父無母、無依無靠,連身份證明都沒有的小乞丐能找到什麼工作,而耿無邪有沒有什麼一技之長或者好運氣,便隻能依舊在社會的底層摸爬滾打。
“老子是一個渣滓,生下的你也是渣滓。你記清楚了,你一輩子都是出不了頭的渣滓。”
這是耿無邪被迫跟著自己的老爹學習偷竊、搶劫時,心中覺得不妥,表示自己不願意幹的時候,他的老爹對他說的話。然後,他的老爹就搶了一個路人的錢包,丟給耿無邪後,讓他快跑,還照人家的身上狠狠紮了一刀。這種事情他的老爹做過很多,耿無邪曾無數次祈禱老爹有一天能夠良心發現、洗手不幹,或者幹脆被那些在街上耀武揚威的官差帶走,永遠不要被放出來,但現實讓他失望了。耿無邪從小便明白了,自己的老爹的確是個渣滓,而那些官老爺,也都是靠不住的。
但是自己,不是渣滓,絕不是!
耿無邪懷著雄心壯誌,集結了一批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孤兒浪子,準備幹出一番事業。起初,還真的讓他闖出一些名頭,在長安的郊外站了些地盤。
年輕氣勝的耿無邪驕傲了,他想要更多地享受這份榮譽,感受成功的喜悅,但對於自己的手下,他也極為愛護、視之為手足兄弟,深信他們也會和自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他的幫會擴大得很快,這引起了附近黑道的注意。
但耿無邪才不怕,他就是要取而代之,然後成為長安的、雍州的、乃至帝國中數一數二的黑道魁首。於是,一場火拚爆發了。
向耿無邪刺出尖刀的並不是對手,而是自己的兄弟。那時他才知道,在壓倒性的力量和威逼利誘之下,自己的勢力是多麼得脆弱。
金錢,是可以收買情義的,兄弟,是用來待價而沽的。耿無邪在人生的課堂中被絕情地教育了一番,學費就是自己幫派的消失、腰後的一刀和臉上永不消退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