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看看你們的樣子,成何體統!”
王明棟畢竟戎馬多年,知道臨戰最忌諱的就是自亂陣腳,雖然在前一刻他也是六神無主,但見部下們雞飛狗跳的樣子,怒火反而讓腦中一清。一聲暴喝,頓時讓全場鴉雀無聲。
見眾人一臉求助地看著自己這位主帥,王明棟也是心亂如麻,他的參謀可從沒告訴他遇上這種荒唐的情況應該如何應對。他眼珠一轉,看向了錢宏兮三人,強笑道:“三位臨危受命、參讚軍機,若有何妙策,還請教我!”
錢宏兮一聽,心中便大罵王明棟狡猾。對方的意思很明顯,你們雖然沒有軍務,卻是出謀劃策來的,若沒有什麼建樹,要來何用。到時候灰頭土腦地回了京師,我解甲歸田,你們也得跟著倒黴。
但危機也是轉機,錢宏兮不遠萬裏來趟這渾水,不就是為了渾水摸魚,增加自己勢力在軍中的話語權嗎?他低頭沉思片刻,說道:“小弟才疏學淺,想不到奇謀妙計。但孤君精通兵法,上將軍不如征詢一下他的意見。”
錢宏兮畢竟不通軍務,何況他是來施恩的,而不是對行軍打仗指手畫腳、招人討厭的,這種得罪人的事情,他當然不會去做。
葉孤君卻是當仁不讓,沉吟一下,便說道:“當務之急,是派一隊勇悍之士纏住石破,然後重整隊列、振奮軍心,如此則進退自如。”
王明棟想了想,覺得葉孤君之言切中要害,如今最急迫的,就是軍心萎靡不振,將士不知所措,必須穩住陣腳,才能指揮自如。他不由看了麵色沉冷的葉孤君一眼,早聽聞此人文武雙全、臨危不亂,有大將之風,果然如此。
心中有了計較,王明棟正要下令,一陣陣的慘叫之聲,又讓他臉色劇變。
這裏已經不是戰場,而是無法逃離的地獄。
眼前的,不是人類,而是用殘酷的方法折磨人心以取樂的惡魔。
這是麵對石破的人們唯一的想法。
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人已經被突然出現的沼澤和流沙吞沒,但這不是結束,而隻是開始。
“沒有絕望的點綴,死亡隻是蒼白的寂靜。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死得其所、含笑而去的,無盡的漆黑、無底的深淵、無望的慟哭,才是破滅最美味的調料!”
石破如是說。
於是,那些沉沒的將士們再次從天而降,在驚叫中落地。不同的是,有的人摔得粉身碎骨、不成人樣,有的則重新掉落在泥沙中,繼續這讓人發狂的輪回。
一旁,是慘死的戰友,自己,則在生與死中掙紮。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一切,隻能聽天由命。活著,就要接受無聲的拷問,死亡,反而成了輕鬆的解脫。
“現在才意識到嗎?這就是生活!這就是生存!這就是人類真正的處境!生,隻是煎熬與苦痛的輪回;死,才是歌頌破滅的壯麗!讓我聽一聽吧,你們獻給破滅的讚歌!”
再剛強的意誌、再堅韌的精神,也無法承受得住這種永無止境的鞭笞。這裏已經沒有軍人了,隻有渴望生存,恐懼死亡的人類而已。
當第一個人開始發出慘嚎的時候,絕望便成為了石破投射在整個草原之上的陰影。
那震顫人心的回聲,在天空飄蕩,久久不散。
“全軍發生騷動……目標正在向指揮部靠近,速度很快。”
額上的冷汗已經滴在了不住搖蕩的茶杯中,王明棟卻毫無察覺,如今的他滿心的不可置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按照自己的計劃,最壞的情況也是進攻不利、從容撤退。可如今,局勢竟然糜爛到這種情況,更馬上要被別人打上門來。他原本隻以為石破隻是誤打誤撞,可現在看來,他的目標一開始就是自己的指揮中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