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問一個問題。”心如死灰的巴依反而恢複了平靜。
“巴依老爺剛才回答了我的四個問題，現在我隻回答一個毫不為過，請說。”
“歐格白大人是不是在來之前，便已經對我的圖謀一清二楚？”巴依自問他在歐格白麵前沒有露出一絲破綻，那麼他遠道而來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將自己的勢力瓦解。
“不是我一清二楚，而是先知一清二楚。”
“不可能，先知身在萬裏之外，怎麼可能知道我的籌謀！”巴依激烈地反駁道，他覺得歐格白實在戲弄自己，侮辱自己的智慧。
“我跟你說過了，我們內界之人的力量，不是你們可以揣度的。”歐格白細心地解釋著，“先知無所不知，在他眼中這個世界沒有秘密。我臨行之前，他便對我說，獨尊在西域的仆人正在策劃一起恐怖的計劃，這恐怖不會促使他們成功，反而會降臨到他們的頭上，你必須及時阻止。方才那些對你計劃的破綻，也是先知告訴我的，否則一時之間你以為我真的能夠考慮得那麼周全？”
歐格白聳聳肩，輕鬆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尊敬，這是巴依第一次見到他的這種表情。
“其實你們在西域興風作浪，管我什麼事？但先知說了，為了將損失降低到最小，必須有一位琉璃劍出馬，所以我來了。原本，我就你的計劃還是有幾分期待的，如果可行，說不定我會幫你一把，可惜你終究沒有說服我。而我也隻好履行我的使命了。”
“原來如此……”出神了良久之後，巴依呐呐自語，隨著目光漸漸恢複清正，他緩緩說道：“既然如此，就請大人動手，賜我一死吧。”
“我沒有說過要殺你吧？”
“喪家之犬，何必苟活？”巴依淡淡一笑，那是生無可戀的表情，他瞟了一眼麵沉似水的馬半匹，道：“我的一生，全是為了今日的計劃得以成功。如今功虧一簣、無家可歸，我了無生趣，何必再去做帝國的階下之囚？隻求大人為我解脫。”
歐格白凝視著巴依平靜的麵容，說了一聲“好！”，右掌便按在了對方的胸口上。
感受著襲來的沛然不可禦的力量和正在不斷流失的生命力，巴依腦中一片寧靜。他心中一動，開口問道：“大人，我們能贏嗎？”
歐格白知道他問的是琉璃劍對天下內界的挑戰，沉聲答道：“先知說，隻有我們便會輸，不止我們就能贏。”
從有色到無色，從三維到二維，從平麵到線條，從蒼白到空白，巴依就這樣在兩三個眨眼間消失了，他的臉由始至終，都帶著滿足的笑容。
這讓馬半匹又想起了當初那個豪爽而溫厚的老朋友，他知道自己絕不應該為這個帝國陰險的敵人傷心，但熱淚還是不知不覺地盈滿了眼眶。就在巴依看向自己的一瞬間，馬半匹感到他正在思考著是否請求歐格白殺了自己，為兒子爭取更大的機會，但他終究放棄了。這個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卻是又如此強烈，縈繞在馬半匹心間，久久不散。
希望下一世，我們能做真正交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