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十夜,天兵天將整整圍攻了十天十夜。他們簡直像瘋了一般,不分白晝地強攻,但他們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瘋狂的表情,或者說看不到任何表情,就像接受了命令的傀儡一樣,進攻、受傷、再進攻、直到戰死,沒有感覺、沒有退縮。
大陣的弱點終究被發現,雙方的爭奪點正是入山口,那裏已經屍骸遍野,有花果山妖眾的,更多的則是天兵天將的。由猴子打頭陣,老牛等人為兩翼,後麵跟著妖兵,殺得天軍人仰馬翻。往往傷了一個妖兵,就要死傷千人的天兵,但即使如此,對方還是攻打不停,怪不得老牛在這裏破口大罵。
一陣瑣碎的腳步聲傳來,卻是一身征塵的獅子、大象、大鵬,洞中老牛等人見他們回來,即刻起了身,準備出戰。天兵可以不眠不休,他們卻要吃飯喝水,於是隻能輪番上陣,交替休息。
老牛見沒有猴子,急忙扯住獅子,問道:“猴哥怎麼樣?”
獅子將手中兵器一扔,勉力站住身子,欽佩地說道:“大聖雄武!十天十夜,死戰不退!”
“十天十夜!”“死戰不退!”大象、大鵬也是滿臉崇拜。
老虎嗷的一聲,奔赴戰場,後邊跟著小白。羅刹勸住還沒有休息夠的通臂,對老牛道:“夫君,不能讓大伯再戰下去了。你我夫妻頂上頭陣的位置,讓大伯喘一口氣,也教天庭看看我們的手段!”
見夫人凜凜勃發的英姿,老牛一愣之後大笑道:“正該如此!”夫妻倆運起神通,如兩道疾光,飛射而出。
不一刻,老豬、老沙拖曳著手中兵器,無精打采地回到洞中,老豬是躺倒便睡,老沙則盤腿而眠。
洞中恢複了寂靜。但戰鬥,仍在繼續。
在老牛夫婦的勸說和老虎的眼淚攻勢下,猴子終於停手罷戰,回到了洞中。
他的戰袍已經破損,金色的毛發有些已經焦黑,鐵棍上塗滿了鮮血,但他沒有殺人,他始終將棍法控製在傷重無法行動的程度,至於是被其他妖兵所殺,還是被後麵湧上來的天兵踩踏而死,他已經顧不上。生命可貴,他希望天軍能夠知難而退,但他們的執著,或者說頑固,使猴子失望了。
到底是什麼驅使他們奮不顧身?是不是他們也有絕不退縮的堅持?這些想法使猴子有些煩躁,他見洞中隻有兩人,便扯起打著鼾的老豬的扇風耳,問道:“獅子、大象、大鵬還有通臂呢?”
叫了幾聲,豬還在睡覺,正當猴子不耐煩時,一旁的老沙悶聲說道:“剛才被叫到妖道的洞裏,說是要去製訂一部《妖族大典》,供來日建國之用。”
“《妖族大典》?講什麼的?”
“我也聽不明白,那妖道隻是說先討論一些原則問題。”
“什麼原則問題?”
“吃人這種行為到底人不人道。”
猴子二話不說,提起鐵棍入了妖道所居的山洞,而後便是一陣雞飛狗跳。
“你們這群混蛋,有功夫在這裏鬼扯,給我上陣殺敵去!”
“大聖,且聽貧道解釋。這大典可是將來的立國之本,吃不吃人,事關憲法大綱。我曾拜讀過一位人族大師的一本書,說他們的社會就是個人吃人的社會,既然他們都吃得,我們為何吃不得,這個問題值得深思啊……別打,別打,貧道現在還是病號呢!”
“立國之本,值得深思!哎呦!”“立國之本!哎呦!”“值得深思,哎呦!”
“大聖,小生隻是被他們強拉到這裏征詢意見的,切莫傷及……哎呀,切莫打臉!”
“猴王,小僧隻是打醬油的……痛痛痛……”
“若猴子還在,你與他正好做一對好友。”通天目現緬懷,對石破說道。
“不可能,絕不可能。”石破大搖其頭,“我與他絕做不成朋友,反而可能水火不容。”
“我覺得你們很相似。皆年少氣盛、不服管束、一心與全世界抗衡。”
“但我和他有三點決定性的區別!”石破晃著手指,斷言道,“第一,我沒有他那麼天真,敵人兵臨城下,仍然不下殺手,可笑!第二,我不會像他一樣軟弱,身邊聚著一群弱者,還要分心保護他們,可憐!最後,我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可是他卻不知道,可悲!”
“我是石破,不會再去堅守什麼,我隻要將礙眼的東西盡數擊破!”
“你害怕再次失去嗎?”通天斜著眼,靜觀石破猶如話劇般誇張的表演。
放下戮仙劍,石破一個旋身,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道:“人孤獨而生,孑然而死,何為得到,何為失去?”
通天驟然出現在石破麵前,手執戮仙劍,對有些驚訝、旋即饒有興趣地望著自己的石破說道:“小子狂妄,讓我先教給你何為生死吧。”
赤紅閃爍的戮仙劍芒所至,草木枯死、仙禽墜落,連那湖麵也在瑟瑟發抖。無有空境中為殺氣所盈滿,石破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枯萎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