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第一次為自己靈敏的耳朵而煩惱。
收拾了妖道等人一頓,總算出了胸中一口惡氣,猴子在山中尋了一處安靜的草地,獨自漫步在明亮的月光下。這裏沒有戰場的血腥和硝煙,隻有花草的清香,讓他精神為之舒爽,他的身體並不疲倦,再戰上十天十夜也無損於他的金剛不壞之軀,萎靡的是他的精神。他想盡快結束這場戰爭,但總是無法如願。他的同伴們一半在外麵廝殺,其餘則在山中為繼續廝殺而休整。盡管將目光從現實中移開,欲在這安寧中放縱哪怕一刻的自己,敏銳的聽覺仍在向他訴說著正在發生的殘酷殺戮。猴子握緊了鐵棍,已經無法忍耐,他要再次出陣了。
“為何這般勉強自己?”
好美的聲音,好美的人!
猴子發誓,這是他聽過的最美的聲音,見過的最美的女人,他無法想象,世上還有如此的美好,更可以肯定,世上絕沒有什麼可以超越這份美好。
但猴子並沒有沉醉於其中,他立即有了警惕,問道:“你是何人?來我花果山作甚?”猴子斷定自己沒有見過她,所有上山的人,都記在他的腦子裏。
“我是女媧,是一個愛你的女人。”
女媧星辰般的雙眸中送出的款款深情,幾乎要將猴子的心神淹沒,他使勁咬了一下舌尖,自嘲道:“沒想到我也會有人去愛。女媧是吧,我記住你了,等我打贏了這場仗,咱們慢慢地談情說愛。這方麵我不太懂,你到時可要教教我,哈哈哈……”
猴子正要離開,卻被女媧素手輕拽住衣角,猴子奇怪地回頭去看,正對上女媧帶著哀求的無雙玉臉,她輕啟貝齒,猴子便嗅到了沁清心脾的馨香,“你莫再去了,這仗,你是打不贏的。”
猴子很想永遠留在她身邊,但他仍定住心神,皺眉道:“我一定贏!你既然愛我,就應該信我。”
女媧螓首輕搖,嬌顏哀婉,“我知你奮力拚殺,隻是為了你的朋友們。你天性自由,不該擔上這麼重的擔子的。”
猴子也是搖頭,道:“你隻說對了一半,我不但天生自由,而且本是英雄。這是一個囉嗦的人告訴我的,他說過許多廢話,但這一句卻一語中的。自由,就是無拘無束,任我去留。英雄,就是頂天立地,問心無悔。這就是我的本心。這一仗,我是為自己與朋友們的自由而戰。輸了,我便沒有了自由,心中隻會餘下對自己的悔恨,對朋友的遺憾。失去了本心,我生不如死。所以,我一定要戰,一定會贏!”
“那我的心呢?”女媧拉住猴子的手,嗚咽道:“我的心全係在你身上,你若敗了、死了,卻是將我的心也埋葬了!你怎能如此忍心?”
幸好沒有眼淚,否則猴子無法保證自己會不會放下一切,與她遠走高飛。他硬下心腸,道:“我說過了,我會贏的,到時候在回來見你。”說完,逃也似地便要走,卻被女媧反身抱住。
“我不想你走!”
被她的嬌柔所包圍,猴子感覺自己快要淪陷了。他急忙掙開,看也不敢看她,故作憤怒道:“你口口聲聲說愛我,卻不信我的話,還處處與我作對,去去去,我不要你的愛。”
“你莫生氣……我……我全聽你的就是了。”女媧慌了。
“那就等我回來。”
“且慢。”
“又怎麼了?”
“你先莫出戰,我有法子,讓天兵暫時罷戰,到時你派出使者,若能議和,豈不是皆大歡喜。”
猴子聞言大喜,一把抱住女媧,道:“如此便是最好不過!”
女媧粉麵生紅暈、眼眸蕩煙波,羞澀地推開猴子,話都不敢再說一句,錦袖一揚,不見了芳蹤,留下猴子癡癡傻傻地陷在她方才的嬌羞驚豔裏,不可自拔。
半晌後,天軍終於罷戰退軍,駐紮在花果山下。同時,花果山派出一隻白猴,入天軍提議講和之事。
群妖們興高采烈地慶祝勝利,卻見猴子呆呆地仰麵望天,不時還傻笑幾聲。
“老大這是怎麼了?”一瘸一拐的老虎向四周問道。
妖道麵色蒼白,因勝利而帶著病態的潮紅,他捋順頷下的山羊胡,道:“貧道看大聖是在夜觀天象、預測時局!”
“夜觀天象、預測時局!”“夜觀天象!”“預測時局!”現在的獅、象、鵬完全成了妖道的應聲蟲、猴子的崇拜者。
老豬聽得倒頭便睡,老沙也一聲不吭地找地方休息去了。老牛卻仰起頭,得意地說道:“一群菜鳥,當然看不出來。猴哥這是戀愛了!”
羅刹笑道:“依我看也是如此。”
通臂看看羅刹,又瞧瞧猴子,也是點頭。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阿彌陀佛。”和尚雙手合十,默念心經。
“真好啊,我什麼時候才能找到真愛呢?”小白羨慕道。
不理妖眾大嘩,猴子隻是神遊物外,不知今夕何年。
九重天上,兜率宮中。
“師妹,我已囑咐天庭暫時休戰,但此非長久之計,花果山的事情,終究是要徹底解決的。這關乎三界的安穩,疏忽不得。”
“師兄,莫拿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欺我。你天庭統領三界蒼生,偏不放過小小的花果山!”
“天網恢恢,疏而不失。花果山也是三界的一部,自然不可漏失。他隻要降服,便盡如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