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馭心自無敵(2 / 2)

謝貽香徑直打斷他的話,誇張地歎了口氣,說道:“那便怪了!”她沉吟半響,隨即盯著青竹老人的雙眼,緩緩說道:“要知道前輩講述的那段往事,分明是發生在長白山大雪封山的官道上,可是鄱陽湖的‘陰兵’,又怎麼可能出現在長白山裏?這自然是前輩的偷天換日、移花接木,從而編造出來的故事了。”

那青竹老人臉色愈發難看,淡淡地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謝貽香笑道:“前輩的這個故事裏,你的父親、姐姐和兩個兄長,形貌活靈活現、栩栩如生。而那大雪封山後窮苦人家的遭遇,若非親身經曆,更加編造不出來。倘若拋開‘陰兵借魂’這一移花接木的部分,也便是說,前輩和你的家人,的確曾在大雪封山的長白山官道上趕路,而且也的確出了事故,從而讓馬車掉落懸崖,是也不是?”

聽到謝貽香這一問,青竹老人不由自主地退開兩步,喝道:“胡說八道!”

伴隨著對方的退後,謝貽香再往前踏上一步,逼問到:“倘若沒有什麼‘陰兵借魂’,也沒有在迷霧中引路的黑色馬車,那麼前輩的這段往事,其實隻是一場普通的事故,也便是行進在雪天的官道上,馬車不甚跌落進了懸崖,是也不是?前輩當然是僥幸活了下來,但聽前輩講故事時的情緒,前輩的父親、姐姐和兩個哥哥,分明是盡數命喪於這場事故。如此說來,試問前輩身為當時唯一的幸存者,在大雪紛飛的長白山裏,可謂是禽獸絕跡,草木全無,前輩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隻見青竹老人的身子微微發顫,繼而如同喝醉了酒似的,踉踉蹌蹌退開幾步,大喝道:“住口!”

謝貽香卻是不依不饒,兀自追問到:“至於前輩一直穿在身上的這幾件裘皮,分明已經破爛得不成模樣。晚輩鬥膽猜上一猜,難不成這幾件裘皮依次便是前輩的父親、姐姐和兩個哥哥當時所穿的衣服?而前輩之所以一直要將他們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難不成卻是因為懷念他們的——味道?”

伴隨著謝貽香這話出口,青竹老人幾乎已經完全崩潰,就差沒有癱倒在地。謝貽香緩緩歎了口氣,乘勝追擊道:“記得家族裏那位任三曾祖父曾說過,前輩修煉的這門‘血魔重生’,乃是要將自己至親之人的身體封進自己體內,從而讓兩個軀體共用一個神識;如此一來,待到原本的身體毀去,體內的另一個軀體便如同瓜熟蒂落,浴血重生。若是晚輩所料不差,前輩眼下這一副新的身軀,難不成卻是令郎的身軀?須知似這等驚世駭俗的手段,旁人或許難以接受,但前輩當然已經駕輕就熟了。卻不知前輩這般做法,是否也有大半原因是在擔心——擔心令郎會向前輩對待自己的父親、姐姐和兩個哥哥一樣?”

青竹老人嘶啞著嗓子說道:“別再說了……求求你……別再說了……”

謝貽香緩緩抬起自己的左手,就在她的指尖之處,忽然迸發出一豆蒼白色的火光。隻聽她曼聲吟道:“前輩不喜歡在黑夜裏點火,殊不知當時長白山大雪封山,極寒交迫中,黑夜裏的星火之光,直烤得油脂滴落,肉香四溢……”

那青竹老人的雙眼已是一片通紅,猛然撕心裂肺地大喝道:“我殺了你!”話音落處,他已從地上暴起,手中青竹絲探出,直撲謝貽香指尖的那一豆火光而去。

而他的速度還是那麼的快,快得簡直超出了常人的極限,甚至一點也不比他當日擊殺聞天聽的那一劍慢。

隻可惜謝貽香早已成竹在胸,伴隨著青竹老人的出手,她的身形隨之一動,中亂離輕輕劈落,繼而收刀站立;再看青竹老人手中那根青竹絲——那根細如毛發的青竹絲,分明已被從中劈作了兩片。

隻聽謝貽香淡淡地說道:“這世間最快之物,既不是聲,也不是光……而是你的心。心之所動,無往不利;心之所禦,無懈可擊;心之所在,無敵於世……這本是前輩教我的道理。”

說罷,她臉上又露出一絲調皮的笑容,笑道:“記得前輩還說過,以我的功夫,若是想找你替師父刀王報仇,那除非是在做夢了。然而眼下的你我,豈不正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