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化身渡千萬(1 / 2)

那青竹老人兀自呆立良久,終於回過神來。他望著自己手裏被謝貽香劈作兩片的青竹絲,喃喃說道:“勝便是勝,敗便是敗,哪怕身在夢中,勝敗也是一般無異……想不到三十多年了,這世間到底還是有人能夠賜我一敗……好一個謝貽香!好一個刀王!”

聽到這話,謝貽香也不禁鬆了一口氣,連忙恭聲說道:“前輩勿怪,適才危機關頭,晚輩若是稍有不慎,隻怕立時便要命喪當場。晚輩為求自保,不得已隻好以言語得罪,還請前輩海涵。而剛剛那一番言語,晚輩也絕不會再向外人吐露。”

那青竹老人似乎沒聽到她的話,自言自語般說道:“方才那一刀……你本可以取了我的性命。”

謝貽香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前輩過譽了,眼下我等身在夢境之中,一切都做不得真。晚輩那一刀即便是當真劈中前輩,自然也傷不得前輩分毫。更何況此後還要仰仗前輩的相助,晚輩又怎敢造次?”

這次卻輪到那青竹老人一怔,脫口問道:“要我想助?你想讓我幫你做什麼?”謝貽香鄭重地說道:“請前輩助我們離開眼下這‘太虛一夢’,而且還要助我們離開這個‘陰間’山穀。”

那青竹老人頓時眉頭一皺,說道:“憑什麼?就憑你擊敗了我?”

隻聽那言思道的聲音忽然響起,笑道:“就憑兩個字:自由。”話音落處,言思道的身形已重新出現在了兩人身旁。隻見他渾身上下雖然是完好無損,但眉宇間分明透露出疲憊之態,可見方才和天祖父的這一場鬥法,已然消耗了言思道不少精力。

至於這“太虛一夢”的主人天祖父,一時卻沒了聲音;放眼四周,眾人身在之處,分明隻有一片蒼白的天空和一片漆黑的大地,再看不到有其他人的蹤影。

那言思道強行打起精神,繼續問道:“敢問青竹老師,你此生學武,卻是為了什麼?”青竹老人微一沉吟,當即回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學武當然是為了縱橫天下,隨心所欲,可是比起眼前這‘長生不死’……”

言思道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說道:“躺在這座大屋裏沉睡,活在別人編造的夢裏,縱然能多活幾百年、幾千年,又與那烏龜王八有什麼區別?莊周有雲: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若是讓你變成一截朽木,以此來換取你的長生不死,又有什麼意義?”

那青竹老人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言思道的話他心裏何嚐不明白?可是一想起凡人壽命終有盡時,要讓他放棄眼下這已經得到的“長生不死”,對這位一向貪生怕死的青竹老人而言,又談何容易?

謝貽香在旁察言觀色,看出了青竹老人心中的猶豫,也勸說道:“青竹前輩,他說的一點也沒錯。活在別人的夢裏苟且偷生,前輩你這堂堂正正的天下第一高手,豈不是成了那天祖父的玩物?”

那青竹老人畢竟是見慣了世麵的人,又豈是言思道和謝貽香三言兩句間便能說服的?他當即堅決地搖了搖頭,說道:“人生在世,誰又不是老天爺的玩物?等你們到了我這把年紀……許多原本無法接受的事,自然便會看得開了。”

聽到這話,謝貽香一時也沒了主意,卻見言思道忽然猥瑣地一笑,將手裏的旱煙杆放進嘴裏猛吸起來,向那青竹老人一邊吞吐著煙霧,一邊說道:“青竹老師,你我同是煙國中人,我且問你,倘若連續三天不吸食旱煙,你可能接受?”

那青竹老人想也不想,當即回答道:“當然不行!飯可以少吃兩頓……但這旱煙一物,卻是一天也不能少。”言思道笑道:“那你且算上一算,自己已有多久沒吸食過旱煙了。”

青竹老人聽得有些莫名其妙,說道:“廢話!我自然天天都吸……要知道身在這‘太虛一夢’之中,過得當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想要什麼便有什麼……就連貽香方才都能憑空喚出她的亂離,要想吸一袋旱煙,又算什麼難事?”

要知道青竹老人從來沒將謝貽香放在眼裏,所以一直稱呼她為“丫頭”。可是眼下自己這個天下第一高手,分明已經敗在了謝貽香的刀下,所以在青竹老人的心中,自然再不看小覷了這個丫頭,這才改口稱她為“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