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九個人方才曾聽那家丁的話語,知道這渾身是血的白衣青年,便是大名鼎鼎的“江南一刀”先競月,一時都不禁有些意外。然而眼見這先競月自從進到大堂起,便一直沒說過一句話,就連最起碼的拱手抱拳,說上兩句“久仰久仰”的客套話也沒有,形貌甚是無禮,眾人心中都有些不快。
左邊為首的第一張楠木椅上,坐著的藍衫劍客終於忍不住幹咳了兩聲,緩緩開口說道:“張某久仰‘紛亂別離,競月貽香’的大名,隻恨一直無緣得見。想不到踏破鐵鞋無覓處,驀然回首,今日居然在此間相會,當真是意外之喜。在下張難非,添為武陵劍派掌門人,不知競月公子此番因何而來?若是有我武陵劍派幫得上忙的地方,公子隻管開口便是?”說完,他見先競月居然沒有反應,不禁又問了一句:“看尊駕的這般模樣,莫非是受了傷?不知傷得可重?”
要知道如今這個說話的這個藍衫劍客,便是這湖廣武林之中最富盛名的武陵劍派掌門人,人稱“大庸之劍”的張難非了。湖廣江湖上有句俗話“登高自有武陵山,論劍當數武陵劍”,便是說的這個武陵劍派。而張難非身為武陵劍派的掌門人,其威望之高,可想而知。
然而先競月聽他這兩番開口詢問,隻是緩緩搖了搖頭。他這搖頭倒不是在回答對方的問題,而是在告訴對方自己並不想說話。
那張難非頓時討了個沒趣,隻得幹笑圓場,說道:“競月公子果然不同凡響,隻是想不到這湖廣境內居然還有人傷得了競月公子,倒也難得。似這般高手,若有機會,我武陵劍派倒想見識下。”
他這話分明已有些挑釁的意思了,先競月卻依然不動聲色,自顧自地站在那裏,張難非涵養再好,也不由地冷哼一聲,將手裏的古瓷茶杯重重砸在桌上。正值尷尬之際,卻聽堂後腳步聲響,那陸小侯爺玉冠束發,已大步踏上堂來,嘴裏高聲叫道:“一別數年不見,競月公子可還安好!”
眼看債主終於現身,堂上的九個人當即同時站了起來。當中一個滿臉油光的中年胖子伸手拔出嘴裏的純金煙杆,搶先說道:“侯爺這一耽擱,害我們等得好苦!今日小弟若是再討不回自己的那十萬兩銀子,隻怕小弟的‘鬆萃樓’就要揭不開鍋了。還請侯爺莫要推脫,今日無論如何,至少也要先把小弟的這筆救命銀兩還給我。”
陸小侯爺識得這說話的中年胖子,乃是嶽陽城鬆萃樓的唐老板,將一手黃山派的“春秋正氣”使得出神入化,名動嶽陽城。此時他這話一出口,另外的八個債主也不甘落後,紛紛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爭吵著要陸小侯爺還錢。
陸小侯爺臉色一紅,急忙搶先幾步,站到了先競月身邊。他伸手輕拍先競月的肩膀,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來,說道:“諸位且聽我一言,容我來向大家引見,這位便是人稱‘江南一刀’、十年後天下第一的競月公子,也是本侯生平最要好的朋友,你們大家多親近親近……”
陸小侯爺的話還沒說完,那武陵劍派的掌門人張難非已冷冷喝道:“莫非侯爺以為有江南一刀給你撐腰,便可以賴賬不還麼?欠債還錢,自古便是天經地義,張某此番前來,自然更是問心無愧。嘿嘿,別說是眼下這位競月公子,就算是武林盟主聞天聽親自前來,張某也不會因此而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