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浩明這句話說得殺氣四射,四周的燈火仿佛也是一暗。在場眾人都不禁打了個冷顫,一人喝道:“關我什麼事?反正不是我殺的。”其他人立刻隨聲附和起來。
眼看這幫人磨拳檫掌,躍躍欲試,謝貽香目光掃視眾人,突然間心念一動,當即揚聲說道:“江海幫李惟遙李幫主,你既然已經來了,又何必藏頭露尾?”
伴隨著她這話出口,在場所有的人同時一驚,就連刑捕房這邊莊浩明、程憾天和賈夢潮三人也是一愣。要知道謝貽香說的這個李惟遙,乃是江海幫的幫主,手下的勢力極大,統禦著整個中原武林所有以水為生的幫派。江湖上有句話形容得最是貼切:“武林中但凡是有水的地方,便有江海幫的‘逐浪旗’飄揚。”
但見謝貽香說完這話,便舉目望向不遠之處,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街邊一幢三層高的豪華酒樓屋頂上,此時已有一條人影緩緩站起身來起,伸手摘去了頭上的鬥笠。在街上的火光映照下,所有人看得清清楚楚,此人近四十歲年紀,白麵短須,果然就是那江海幫幫主李惟遙。
這李惟遙原本躲在樓頂的陰暗處,卻終於沒能逃過謝貽香“窮千裏”的目光。眼見自己的行蹤被揭破,他倒也不好繼續隱瞞,隻得現身出來。但聽他淡淡地說道:“謝三小姐果然好眼力。不錯,李某今夜前來此地,同在場諸位一般,也是與這位莊總捕頭之間,有些私人過節需要了斷。”
想不到莊浩明居然還和這江海幫的幫主結下過梁子,那些前來尋仇之人驚訝之餘,又隱隱生出欣喜。隻聽人群中一人不禁冷笑道:“想不到李大幫主居然也收到了神火令,當真是……”他話剛一出口,立刻便有幾人狠狠瞪了他一眼,那人心知失言,急忙低頭縮進了人群。
然而刑捕房一行人卻將此話聽了個清楚,原來今夜之事果然是那神火教在暗中搞鬼。謝貽香年輕尚輕,倒也罷了,莊浩明卻心中雪亮:十多年前那神火教勢力極大,乃是江湖中當之無愧的龍頭老大,那人方才所說的“神火令”,便是神火教縱橫四海的信物,此令一出,便能代表整個神火教。不料如今這神火教雖已淹沒於江湖,銷聲匿跡,那神火令的餘威仍在,對手居然傳出神火令,通知這些人前來截殺自己。
然而今夜來的這三十來人,的確都與莊浩明有著血海深仇,與其說他們是奉了那神火令而來,倒不如說是神火教拔刀相助,把莊浩明的行蹤泄露給了他們。
想明白了這一點,莊浩明當即提聲大喝道:“既然是神火教的朋友找上了在下,何不親自現身相見?”但聽他的聲音在夜空中傳開,兀自回蕩,卻無一人應答。
過了半響,不遠處屋頂上的李惟遙咳嗽一聲,揚聲說道:“莊總捕頭此言差矣,試問那神火教早已隱遁多年,又如何會再現江湖?依我之見,隻怕是朝廷對不起別人在先,他們出於義憤之下,這才將莊總捕頭前來湖廣的消息放出,通知了道上的這一幫朋友。”
說著,也不見那李惟遙雙腿彎曲發力,身形已是一晃落地。他一直走到莊浩明身前幾丈開外,這才停下腳步,又緩緩說道:“今日李某路經湖廣,恰好聽到了神火令傳來的消息,於是便匆忙趕路,接連累死了三匹駿馬,這才來得及和總捕頭大人見上一麵。莊總捕頭,當年刑捕房與我爹之間的那筆舊賬,你我今夜便在此地做個了斷,你看如何?”
李惟遙口中所說的這筆舊賬,謝貽香倒是知道一二。當年這江海幫勢力太大,以至威懾到朝廷的漕運安危,莊浩明便奉命宴請當時的幫主,也就是李惟遙的父親,並且在席間將他擒下入獄,最終判了個淩遲處死。若非有這麼一段恩怨,江海幫的如今的幫主,隻怕也輪不到這位子承父業的李惟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