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大孚靈鷲寺的住持發話,在場眾人都不禁點頭稱是。隨即便聽人群中一人哈哈笑道:“善因住持所言極是,不如便由我唐四稍作查驗如何,卻不知各位英雄可還信得過區區在下?”
話音落處,一個和藹可親的白發胖子已緩步出列,川蜀各派頓時臉色微變,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顯是想盡量遠離此人。葉定功叫來的七大門派裏有人不識得這個白發胖子,便有知情者低聲說道:“這位便是蜀中唐門的當家唐四爺、方今‘唐門毒’的第一號人物!”不料那唐四爺耳朵極靈,當即笑道:“說話的這位兄弟未免抬舉唐四了,當家可不敢當,不過是一跑跑腿、辦辦事的無用管家罷了。”
謝貽香心中一凜,依稀記得曾在畢府聽過這個“唐四爺”的名號,當下隻是靜觀其變。隻見那唐四爺一路來到斷裂的車板前,蘸血檢查了半晌,隨即搖頭笑道:“不過是些雞血罷了,隻因悶在此間數年之久,這才黏稠不堪、腥臭難聞。想來是造車之人裝車時殺了幾隻雞,以此作為祭神辟邪之用,當中並無什麼蠱毒。”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有些迷惘,雖說世間迷信之舉萬千,卻從未聽說過還有這等辟邪法子,況且這番說辭未免也太過牽強。然而蜀中唐門以毒藥名震江湖數百年,“唐門毒”既說血中無毒,旁人雖有疑慮,倒也無人敢質疑於他。隻有謝貽香爭鋒相對,怒道:“簡直是一派胡言!想不到蜀中唐門竟然也與峨眉劍派沆瀣一氣,共謀此等卑鄙之舉!”那唐四爺並不動怒,依然滿臉和氣,笑道:“看來小姑娘栽贓峨眉劍派還嫌不夠,非得將我唐氏一門也一並開罪了?”
說罷,他見在場不少人麵帶疑色,當即雙眼一瞪,喝道:“拿碗來!”立刻便有峨眉劍派弟子送來一隻瓷碗,唐四爺用碗舀了半碗黏稠的膿血,當眾展示一圈,便將碗舉到了嘴邊,一仰脖子,竟是將這半碗膿血一口氣喝了下去。
這一舉動大出眾人意料,直看得胃中發酸,幾欲作嘔。要知道車板裏的這些血甚是黏稠,就算無毒,也是腥臭難當,令人作嘔,這位唐門當家怎能咽得下去?隻見唐四爺一掃之前的和藹之色,厲聲說道:“有毒無毒,唐門子弟豈能不知?看來是我唐四無能,說出的話竟會惹人懷疑?”話音落處,那風若喪微微一笑,接過他手中瓷碗,也舀了半碗膿血一口吞下。
如此一來,在場眾人惡心之餘,不禁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川蜀各幫各派都是力挺峨眉劍派和唐門,這邊以善因住持為首的七大幫派則是麵麵相覷,無言以對。謝貽香愕然半晌,心知唐四爺和風若喪二人之所以行出此舉,無疑是提前服下解藥,這才有恃無恐。當下她還想據理力爭,卻聽葉定功突然揚聲問道:“朱若愚朱掌門,敢問峨眉劍派及川蜀各派林此番前來參加‘太湖講武’,可是要在天下英雄麵前大顯身手、一展雄風,從而將川蜀武林一脈發揚光大?”
朱若愚聽他徑直詢問自己,倒也不便不理,當即淡淡地回答道:“廢話。”葉定功微微一笑,說道:“那便是了。此番玄武飛花門奉朝廷之令召開武林大會,今日賞臉光臨此間的川蜀各派,都是座上嘉賓,我玄武飛花門身為東道主,又豈有將客人拒之門外之理?況且‘太湖講武’本是整個中原武林之盛會,若是獨獨缺了川蜀一脈,那不僅是我葉定功的失職,傳揚出去,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朱若愚不禁皺眉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葉定功笑道:“既是中原武林之盛會,此番‘太湖講武’自當公平公正,從而令赴會的各路英雄心悅誠服。是以無論正邪黑白,隻要不是包藏禍心,光明坦蕩而來,玄武飛花門乃至整個中原武林都是歡迎之至。眼下這三十餘輛帶血的馬車即便無害,終究不祥,不妨便在這杭瀆碼頭就地焚毀如何?至於今日之事,便當是不打不相識,雙方就此揭過,往後也休要再提。葉某人這便親自恭迎川蜀各位英雄上島,令人好生安排食宿,以待後日的盛會開啟。”
謝貽香頓時臉色大變,葉定功的言下之意,分明是要罷手言和、息事寧人了。她不禁問道:“就算不提‘赤嬰蠱’一事,但歐陽茶師徒和五毒教弟子的性命,還有一十五名朝廷的醫官……”葉定功當即打斷她的話,沉聲說道:“謝三小姐如今是我玄武飛花門門下,可不再是什麼刑捕房捕頭,自當聽從號令,以大局為重。”說罷,他再不理會謝貽香,轉頭望向朱若愚,笑道:“不知朱掌門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