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謝貽香便獨自離開玄武飛花門所在的明月村,沿著島上小路北行,前往數裏外的饅頭山一帶,卻是此番前來赴會的丐幫眾人在西山的落腳之處。
原來據玄武飛花門的人說,這位“泰山神針”歐陽茶應邀前來參加“太湖講武”,早在五六日前便已抵達。恰逢丐幫群雄也到了西山,其幫主賀敬之因早年身受重傷,以至常年抱病在身,所以便請了這位歐陽神醫前去問診,這些日子一直留他在丐幫的宿地下榻,替賀幫主調理舊疾。
卻不料前天夜裏,這位歐陽神醫竟在睡夢中被人一刀割破了喉嚨,當場斃命。就連與他同來的兩名女弟子也未能幸免,也是被一刀斷喉。對此丐幫上下全無頭緒,既不知凶手是誰,又怕惹來嫌疑,於是才鬧到了葉定功這裏。
至於歐陽茶的屍體已由蘇州城衙門裏的捕快查驗完畢,此時仍停放在丐幫群雄的宿地,還設了一個簡易的靈堂,以供眾人前去祭奠。要知道江湖傳言“東遇神針,西逢謫仙,太醫問診,閻王難當”,便是指當世“泰山神針”歐陽茶、“妙手謫仙”水化刀和“鐵麵太醫”尉遲靈樞這三大神醫。其中水化刀師承華佗《青囊書》一脈,精於開刀去疾;尉遲靈樞官居太醫院首席,最善《金匱要略》,非名貴藥材不可祛病;唯有歐陽茶的金針刺穴既不開刀、亦不吃藥,一直深得江湖中人信賴,受益者更是不計其數。此番聽聞“泰山神針”無故遇害,西山島上的一眾群豪無不震怒,相繼前來靈堂祭奠,都說要將凶手碎屍萬段。
謝貽香趕到時,正好是南粵白雲劍派掌門人李思靜率門下弟子前來祭奠,丐幫賀幫主也率一眾長老弟子在旁陪同。隻見這饅頭山一帶的丐幫宿地,乃是在一大片空地四周搭建了一圈草棚,如今又在空地當中新建了一間,作為歐陽茶的靈堂。謝貽香曾在蘭州城裏得罪過丐幫,甚至還間接促使了丐幫蘭州分舵的覆滅,如今她為查案而來,自是不想多事,當即遠遠候在一旁。卻見白雲劍派前來吊喪一眾弟子裏,一個三十出頭的冷麵男子漫不經心地回了回頭,目光正好從她身上掃過,頓時便令謝貽香心中一寒。
謝貽香雖不認識此人,但立刻想起白雲劍派中有一位名叫宮子寒的二代弟子,以青出於藍之勢躋身白雲劍派第一高手,聲威猶在掌門李思靜之上,被嶺南武林稱為“嶺南一劍”。江湖中便好事之人將他與先競月的“江南一刀”並稱,說是年輕一輩中的刀劍雙絕,自己卻從未見過,想來多半便是這個冷麵男子。
然而白雲劍派一行人卻始終沒有招呼她,待到祭奠完畢,丐幫賀幫主率眾相送,一路往北去了。謝貽香見靈堂已空,隻剩數十名丐幫弟子留在四周草棚裏歇息,這才舉步入內。但見靈堂當中是一張簡陋的竹床,上麵擺著一具蓋有白布的屍身,想來便是歐陽茶的遺體,後麵才是祭奠的靈牌。除此之外,靈堂角落處此時還有一個皂衣男子在場,看到謝貽香進來,先是一驚,隨即喜道:“是謝三小姐?”謝貽香微一凝神,頓時笑道:“原來是程捕頭。”
原來這皂衣男子乃是刑捕房的捕頭程震地,平日裏隻是負責些案頭工作,因其兄“超山挾海”程撼天當年隨莊浩明命喪湖廣,新任總捕頭司徒名傑上任後,便將他歸類到前任的舊臣一派,趁著玄武飛花門此番征調各部高手,便將程震地與謝貽香等人一同調離,倒不是因為他的武功有多高強。眼見程捕頭在此,無疑是他鄉遇同僚,謝貽香頓時鬆了口氣,急忙向他詢問案情。
那程捕頭平日裏多與刑捕房的各類文書打交道,這回葉定功叫他來協助辦案,倒是歪打正著。他當即說道:“好教謝三小姐知曉,此案已經查得**不離十了,不出意外的話,殺害歐陽茶的凶手正是近年來一個收錢殺人的江湖刺客,在刑捕房的卷宗裏被稱為‘割喉人’;無論是作案時間還是三名死者咽喉處的傷口,與‘割喉人’之前的幾起案子可謂一模一樣。至於背地裏的作案動機,自然便是雇凶殺人,應當是歐陽茶的仇家花錢雇了‘割喉人’行凶。”
謝貽香不禁一怔,來此之前她還有過多種假設,甚至還想過是丐幫幫主借診病為由,故意設局殺人,誰知到頭來竟是一樁“雇凶殺人”案。她不敢大意,揭開竹床上覆蓋的白布,果然是在畢府見過的“泰山神針”歐陽茶的屍體,咽喉處被人一刀割破,神情卻無比安詳,足見殺人者的手法甚是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