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貽香無奈之下,隻得回到小山崗上得一子身旁,問道:“言思道那廝正帶著軍士砍伐附近的樹木,這是你的意思?”誰知得一子全然不做理會,就連眼角也沒抬一抬,也不知道是在神遊太虛還是在做春秋大夢。
謝貽香隻得在他身旁坐下。此時天色漸漸黑盡,頭頂星月皆無,四下的霧氣卻是愈發濃厚,轉眼便將兩人所在的這座小山崗籠罩在了當中,倒像一處穿破雲海而出的山巔絕頂。謝貽香雖然心中有事,但這一安靜下來,一個多月來積攢的疲勞頓時上湧,隻覺眼皮沉重,任憑如何努力,兩隻眼睛也無法睜開,終於沉睡了過去。
似這般光陰流轉、長夜漸逝,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茫中謝貽香忽覺四周熱浪接連來襲,一道接著一道,到後來就連呼吸都有些困難。她隨即驚醒,徑直從地上跳了起來,定睛一看,隻見小山崗周圍的濃霧倒是淡去不少,當中卻有隱隱紅光閃現,夾雜著一股股熱力撲麵而來;抬頭一看,原本漆黑的夜空此時已泛出黎明前的魚白肚,也被紅光籠罩,整個呈暗紅之色,形貌猶如泣血。
謝貽香不禁問道:“這……這是怎麼回事?”再轉頭一看,得一子正傲立於山崗之上,臉上神情依舊冷漠,口中似乎念念有詞,灰白色的瞳孔中透露出一種難以掩飾的興奮;不遠處則是吞吐著旱煙的言思道,在嘴角處掛著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至於留在此間的十名軍士此刻也盡數登上了小山崗,正望著四下閃現的紅光,臉上則寫滿了驚恐、不安和慌亂之色。
一時間謝貽香仿佛福至心靈,喃喃問道:“這莫非是……著火了?是樹林裏著火了?”話音落處,不遠處的言思道已拊掌笑道:“朱雀焚天,烈焰降世,一把火燒盡方圓三十多裏,整片樹林隻在談笑間灰飛煙滅,如此氣派的大手筆,哈哈,鬼穀傳人出手,果然不同凡響!此番莫說東瀛倭寇,便連兔子也休想跑掉一隻!”
謝貽香聽說是得一子放的火,頓時鬆了口氣,暗道:“原來所謂的‘玄微往生術’是假,叫人假冒倭寇引發其內亂是假,就連今夜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霧也是幌子——這小道士真正的殺招,竟是放火燒毀整片樹林,從而燒死林間的倭寇!難怪他手下那些綠林人士今日少了許多,自是提前去林間行事,布置好所需的引火之物,再按約定的時間同時放火,這才能有如此聲勢。至於言思道方才帶軍士們清掃山崗周圍的樹木雜草,顯是早已猜到得一子的打算,免得火勢蔓延到這座小山崗上……”
想到這裏,謝貽香陡然一驚,隻覺一股寒意從頭頂直灌腳底,脫口問道:“那我們的人……我們‘平倭聯軍’的軍士們,還有隨行的百姓,還有權衝天、林一瞬、何其猛和範神通哪些綠林好漢,他們……他們……”話到嘴邊,卻怎麼也不敢問出口。
麵對謝貽香的問題,得一子和言思道都沒作答,兀自觀賞著這場驚天動地大火,似乎根本便沒聽見她的問話,鋪天蓋地的濃霧中,隻有烈火的撲騰聲和樹木燃燒的劈啪聲隱隱作響。謝貽香驚恐之下,再次厲聲喝問道:“我們的人到底在哪?你們兩個回答我的問題!”
言思道這才轉頭瞥了她一眼,笑道:“眼下已近卯時,孫將軍所率領的‘白虎’一隊,想必已經成功抵達顧雲城下,用不了多久便會發起攻城;而名為‘青龍’的我方一千援軍,也在你……也在你們派遣之人的率領下,等著撿現成的便宜;至於那些山賊土匪和老弱百姓組編而成的‘朱雀’,嘿嘿,嘿嘿……”
謝貽香隻覺渾身冰涼,大聲追問道:“‘朱雀’一隊到底怎樣?”卻聽得一子冷笑一聲,俊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不屑,揚聲說道:“‘朱雀’者,天之四靈也。為南方之神,五行主火,四象取老陽,四季乃盛夏。是以自降生之日起,便已注定了燃燒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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