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言思道不屑地一笑,再不理會地上的得一子,舉步來到星兒的麵前,恭聲道:“今日之局,乃是在下敗了,輸得更是心服口服。正所謂願賭服輸,依照大家之前的約定,既然在下和這位鬼穀傳人已經敗給了星兒姑娘,那麼便要聽從青田先生的吩咐,替他老人家去辦一件事情,是也不是?”
誰知星兒隻是沉吟不答,默默凝視著麵前的言思道,一對瞳孔玄如深井,似乎正在神遊太虛。言思道便從棋盤上捏起自己最後一輪拿出的那枚黑子,繼續道:“世間如棋局一盤,過客皆黑白二者,在世人眼中,自然是白為正、黑為邪了;即便智如青田先生,亦難逃‘尊白厭黑’之心。但殊不知黑白二者,本就是構成世間萬物之基石,相輔相成,缺一不可。若本朝驅除韃虜、開辟山河,乃是青田先生的‘持白之舉’,那麼接下來如果還有一場乾坤逆轉,又何妨是‘仗黑而為’?”
到這裏,他不禁微微一笑,又道:“幸好青田先生畢竟是青田先生,雖然一心求‘白’,厭惡我這個‘亂臣賊子’,但今日卻依然可以做到守正持公,試圖將我與這位鬼穀傳人一並除去,以求絕聖棄智,換取世人的‘牧牛羊’之安,對此我也深感敬佩,自問不及。但星兒姑娘此時想必也已心知肚明,要想一舉將我們二人除去,即便是青田先生尚在人世,由他老人家親自出手,隻怕也是力不能及。所以還請星兒姑娘持青田先生之身份,容許你我雙方各退一步,由我和這位道長跑上一趟,替他老人家辦好這件差事,也便算是我們二人作為後輩的一番心意。”
聽到這話,星兒又沉默了良久,忽然向言思道一揖到底,畢恭畢敬地道:“老師,無論是才智手段,亦或是心胸格局,先生之能,可謂當世第一。女子之前若有冒犯之處,還請先生海涵。”
頓了一頓,她又補充道:“除此之外,老師還有一句話。那便是放眼九州四海,若過去的三十年,是他老人家的三十年;那麼未來的三十年,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便將是先生的三十年。”
這話直聽得言思道眉飛色舞,但口中卻極盡謙遜,急忙回答道:“不敢!晚輩何德何能,能得青田先生如此謬讚?星兒姑娘快快請起!”
星兒便依言站直身子,又將目光落向不遠處的得一子,緩緩道:“但是老師也了,鬼穀入世,意略縱橫;日月逆行,江海倒灌。鬼穀之術,就連上也無法揣測,又何況是我等區區凡人?這位得一子道長乃是鬼穀一脈不世出的頂尖人物,他既執意要與先生為敵,其間勝負生死,尚是未知之數。”
言思道恭聲回答道:“是!”他也瞥了一眼被謝貽香扶著坐在地上的得一子,繼而誇張地歎了口氣,搖頭笑道:“鬼穀一脈不世出的頂尖人物?哈哈……無論如何,在下多謝青田先生的叮囑。”
謝貽香此時正將真氣往得一子體內灌注,助他平複心神,眼見言思道和星兒將話頭帶到得一子身上,不禁怒道:“什麼青田傳人?竟然要和奸邪之輩狼狽為奸、沆瀣一氣。如此卑劣之舉,也敢打著青田先生的名號!”
卻見言思道故作驚訝地反問道:“卑劣之舉?莫非事到如今,難道謝三姐還沒猜出青田先生的用意,不知道他老人家是要我和你的這位道長去辦一件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