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貽香連忙仔細回憶,當時得一子高談闊論,一一揭露在場眾人的隱私,自然無人注意到言思道的舉止,倒是確實有幾個同來的畏兀兒軍士離開了石室,原來竟是被言思道派出傳令,叫墨塔下麵的軍士提前出來設伏;怪不得四人不久前沿冰道從墨塔下來時,卻沒見到多少畏兀兒軍士。當下謝貽香不禁問道:“倘若言思道早已在沿途設下了暗樁,我們的一舉一動自然盡在他的掌控之中,更何況還有這一路行來所留下的腳印,我們又該如何逃脫?”寧萃則是狠狠道:“無論如何,先拔掉這批暗樁再。”
得一子又是一聲冷笑,道:“眼下還沒到午時,你們若是對這些畏兀兒軍士動手,便是在向那個家夥挑釁,從而給了他一個提前追趕的理由。”寧萃心中焦急,忍不住道:“那照你來,究竟應當如何是好?這一路上隻聽你大言不慚,卻並不見你有什麼真本事,到底能不能幫我們順利逃脫?”
得一子聽到這話,頓時怒由心生,用他那對灰白色的瞳孔徑直盯向寧萃,沉聲道:“你聽好了,我這一路從中原趕來西域,便是要同那個家夥好好玩上一局,而且一定會贏他;至於助你和公孫莫鳴逃脫,不過是順手而為——因為那個家夥是要抓你們,我便隻能救你們;倘若那個家夥是要救你們,我便會反過來抓你們——所以此刻的我站在你們這一邊,對你而言已是極大的恩賜,無需向你解釋什麼,更無需回答你的問題。你若是還想活命,便閉上你的嘴,隻管聽我吩咐便是;若是你自認為可以帶著公孫莫鳴逃離那個家夥的追趕,大可以自便。”
罷,他已邁開步伐,繼續往前而行,口中又冷冷地道:“簡直是大的笑話!我既已預料到了那個家夥的布局,又怎會沒有對策?似你們這些個螻蟻,就算再修煉上三生三世,也不及那個家夥的十之一二,哪配在我的麵前指手畫腳?”
寧萃已氣得渾身發顫,謝貽香怕她一怒之下動手殺人,好不容易才將她勸住。眼見得一子已繞開前方那片枯樹林,兩人隻好扶起趙靈快步跟上。待到四人相繼繞過這片枯樹林,沒過多久,便聽身後傳來一聲炸響,一朵淡綠色的煙花自枯樹林中騰空而起、當空炸開,顯是由裏麵的畏兀兒軍士發出,通知墨塔裏的人己方一行人是往這個方向而來。
謝貽香和寧萃對望一眼,都能看出對方眼中的驚慌,卻又不敢向得一子發問。四人又行出十幾步,前方的得一子卻忽然停了下來,抬腳拂開地上的積雪,露出下麵黑漆漆的泥土,隨後在旁盤膝坐下,從懷中摸出毛筆、符紙和印奩,以雪水化開毛筆,蘸著印奩裏的朱砂在符紙上撰寫起來。
寧萃不解其意,忍不住又要發怒,卻被謝貽香攔了下來。話當日在蜀地龍洞山前的樹林之中,這個道士便是有模有樣地畫符念咒一番,當即引來一場大雨,從而破解了青城墨客的“斷妄之陣”。事後想來,隻怕卻是他提前預料到了那一場大雨。
可是依照得一子方才所言,今日的山北脈晴空萬裏、全無風雪雨霧,他似這般裝神弄鬼一番,究竟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