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眼下的玉門關可謂是進退兩難,完全陷入了絕境,對陸將軍和眾將士而言,若不撤回嘉峪關,似乎便隻有等死這一條路。軍中將士深知陸將軍不肯退兵,誓要與玉門關共存亡,也不敢再勸他撤軍,當中心灰意冷之人便在暗中逃跑,有的逃往玉門關外,有的逃往嘉峪關方向,更多的則是逃入北麵的群山之中,不過一個多月,軍中逃跑的軍士便已有上千人之多。
先競月空有一身絕世武藝,逢此困局,也是無能為力,憋在胸中的怒火不知該往哪裏發泄。幸好那李劉氏認定了這位親軍都尉府的統辦大人,無論先競月怎樣抵觸,也一樣厚著臉皮來照料他的飲食起居。到後來先競月也漸漸地習慣,對這李劉氏也沒先前那麼排斥,而李劉氏也守住自己的本分,非但再不和軍中將士來往,對先競月也是規規矩矩,不敢再來引誘於他。
待到氣漸漸轉冷,卻是到了玉門關的冬季,被瘟疫感染的病人也增加到了兩千多號,算來已有上百人因瘟疫而死。隨軍郎中們則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還是一籌莫展。這一日冬日當空、北風蒼勁,那呂師爺忽然來訪,是陸將軍請先競月和李劉氏二人前去軍帳,有要事要和兩人商議。
兩人來到軍帳裏見過陸將軍,才知道徘徊在玉門關和嘉峪關之間的賊匪依然沒能剿滅。而陸將軍深知駐守在嘉峪關的龔百勝為人,又不敢派大軍前去嘉峪關討糧討藥,若是讓龔百勝起了疑心,認定玉門關的駐軍有退回嘉峪關的意圖,那便更不會出手相助。但似這般苦耗下去,要是再無糧草補給,隻怕再過些日子駐軍便隻能以喂馬的草料充饑,甚至殺馬為食。先競月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問道:“將軍是要我跑一趟嘉峪關?”
陸將軍點頭道:“正是!先統辦武功蓋世,路上即便遇到賊匪,想必也能自保。那龔百勝雖然與我不和,到底隻是個三品武將,多少會給皇帝的親軍都尉府幾分麵子,也好替自己留個人情。至於討要糧食和藥材的事,先統辦倒也不必操心,我讓那周師爺帶兩百軍士隨你同行,這個落地秀才的口才倒是不差,屆時由他出麵周旋即可。”
先競月當即答應下來,陸將軍又對李劉氏道:“有先統辦出馬,此行本已萬無一失,但末將還是希望夫人能夠同往,卻是末將存了些私心,想要因為借此機會將那些剩下的漢人百姓盡數撤離。”
原來玉門關眼下的局勢,陸將軍心中再是清楚不過,深知是個凶多吉少的結局。自己和眾將士盡忠報國倒也罷了,卻不能將此間做買賣的那些漢人百姓牽連其中,所以想借機撤離百姓,將他們護送回嘉峪關,尋求龔百勝的庇佑。而李劉氏在此地經營多年,和街道上的百姓極為熟識,此番由她同行照料,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李劉氏見先競月點頭,當下也答應下來。陸將軍便將周師爺喚來,叮囑他此番前去嘉峪關求助,切不可惹惱了龔百勝。待到事情安排妥當,陸將軍將先競月和李劉氏一路送出軍帳,先競月見他麵色憔悴,眼中竟是血絲,當即道:“再見。”
陸將軍微微一怔,苦笑道:“但願。”罷,他不禁長歎一聲,搖頭道:“活屍並不可怕,瘟疫也算不得什麼。真正可怕的是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