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1章 命運多舛(1 / 2)

盡管白薇與創造社的作家過從甚密,魯迅並沒有疏遠這位文學新人。白薇的劇本《打出幽靈塔》便是在魯迅主編的《奔流》創刊號上刊出,算是美美地亮了一回相。不久,魯迅參與編輯的另一份雜誌《語絲》又刊登了白薇的獨幕劇《革命神受難》。可以說,她成為了魯迅所器重的不多的幾位女作家之一。白薇創作長篇小說《炸彈與征鳥》之初,信心和動力明顯不足,同樣是得益於魯迅的鼓勵,她才將它順利娩出。那句“有人說你像仙女,我看也是凡人”的玩笑話便是魯迅當著白薇的麵講的。

白薇是首批加入“左聯”和“左翼劇聯”的作家,她如魚得水,為丁玲主編的《北鬥》雜誌和田漢、夏衍主編的《舞台與銀幕》踴躍寫稿。據說,她受地下黨的指派,還曾打進明星電影公司,做過爭取著名演員胡蝶的工作。“九·一八”之後,白薇的劇本《北寧路某站》、《敵同誌》、《屠刀下》、《塞外健兒》、《—·二八戰士》、《中華兒女》和長詩《火信》、《祭郭鬆齡夫人》、《馬德裏》,以及小說《受難的女人們》,均充滿了不屈不撓的戰鬥豪情和不罷不休的抗爭精神,在民族危亡之際,白薇的這些作品鼓舞了民心,激勵了士氣,自有其不容低估的價值。

白薇是有名的病西施,身病也就罷了,她還有心病,愛情的不如意令她受盡煎熬,小報上的無恥讕言令她黯然神傷,竟有人中傷她與當時“左聯”多數成名的男作家都有不正當關係,還嘲笑她的悲慘境遇……

1935年春,白薇想到過死,也就是自殺,這個念頭如夢魘一般揮之不去。她的心被毒箭射穿了,孤苦伶仃地活在世上又有什麼意思?窮、愁、悲、苦、病如五位餓鬼撕擄和咬齧著她心靈,她是否打算撒手放棄一切?“不,不能!就這樣死去,我不甘心!”白薇雖然病弱,其心勁並不遜色於景陽崗打虎的武鬆,她決心活著,而且依然按照自己的本色活著。她輾轉掙紮在病床上,頭暈也寫,胸悶也寫,掉淚也寫,咯血也寫,長篇小說《悲劇生涯》就是她在最悲苦的心境下寫成的。好在還有讀者記掛她,為她籌款,向她致敬,這多少令她感到幾許欣慰。

抗戰期間,白薇拖著病體四處奔波,她為中華全國文藝界抗敵救亡協會工作,盡心盡力。從武漢撤退前,白薇向武漢八路軍辦事處一再提出去延安或去前線的要求,鄧穎超考慮到她體質不佳,解放區的生活太苦,沒有同意她去,而是派她前往桂林,擔任《新華日報》的特約記者。也就在這之後不久,重病的白薇得到楊騷的愛憐和嗬護,他還提出要與白薇恢複舊日的情侶關係,卻被她斷然拒絕,她寫給楊騷的信中有這樣一段:

你變好了,固然是一種無上愉快,與我和你再好起來卻簡直是兩回事。天下沒有能重圓的破鏡,縱使巧為配合,裂痕終歸顯然。麵對裂痕,看那恐怖的亂影交錯,我將永遠害怕!……完了的就不追悔,這是我比你幹脆些;纏綿於不可挽回的漩渦中,盡做迷夢,你也許比我情長些。情長用在恰到好處的時候,那是一種偉大,但用在好事不成的時候,便是愚蠢的費力,徒深化這出鬧不清的悲劇。悲劇,我演夠了,再也不願做悲劇的主角了。

但有的朋友並不認同白薇的做法,而去責備她:“你這個人真古怪,楊騷眼巴巴地希望同你和好,你幹嘛又拒絕了?真是不通人情!”白薇有理由感到憤怒,人們用如此庸俗的心理看待一個落難的女性,她的自尊、自愛、自強竟未能得到應有的理解和尊重!

白薇在廣西工作的時間不長,國民黨當局懷疑她是激進的“赤黨分子”,一再“截切”她的稿件,她的記者生涯就此終結,從桂林去了重慶。抗戰期間,陪都重慶米珠薪桂,居大不易,聞一多是西南聯大的教授,尚且要靠治印來貼補家用,白薇失業在家,更是掙紮在貧困線上,她單靠寫點稿子和朋友的零碎資助,度日艱難可想而知。她經常餓暈在街頭或是朋友家中,當胃痛如絞時,簡直生不如死。白薇的自尊心比誰都強,不到萬不得已,決不暴露自己的苦況。那幾年,白薇與饑鋨結緣,也與疾病結緣,瘧疾、胃潰瘍、風濕痛、絞腸痧、猩紅熱、阿米巴痢疾……,一個個都是來者不善。

白薇拖著近乎衰竭的身子,憂心每日的口糧,雖有滿腹才思,無奈體力不支,筆杆子不聽使喚。債務壓頭,謀生乏術,完全擾亂了她的心緒。此外,還有更可氣的,有人撰文嘲諷白薇是落伍者,“寫不出東西來了”,“不能算作家了”。文人也就重個虛名,連這點體麵竟然都被人活生生地剝奪掉,白薇更感到世態炎涼,有剜心刺骨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