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時知道我此時所知道的5(2 / 3)

“你放我下來,我說真的,我暈得快吐了……”

終於再一個地轉天旋,我穩穩地坐在了床上。

綦少風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突然不知怎麼就生了氣,說道:“這是誰弄進來的?”

明明剛才我鬼哭狼嚎都沒一個人影,此時韋管家卻唰地出現在臥室門口,微微頷首:“綦先生。”

綦少風的臉色很難看,冷得能擰出水來,說道:“這是誰擺到屋裏來的?”

我看過去,是那三盆粗得像小樹一樣的白花,真不明白,好端端的花又哪裏礙到他的眼了。

我本來就氣他扛麵袋一樣把我扛上樓,剛想站起來反駁,又暈得跌回床上。

這麼一折騰,綦少風不再惡形惡狀地對著韋管家了,他按著我的肩膀,飛快地將我放平,生氣地說道:“你給我躺好!”

我更加心煩了,坐起來反駁道:“你小聲點兒,”我按住太陽穴,“我的頭暈得要命,別吵。”

綦少風的眼角跳了跳,倒真的沒再講話。

韋管家這時才猶豫著說:“先生,我昨天也懷疑過,但花期又……不吻合,所以……”他講著講著,竟九十度鞠躬,“對不起。”

我覺得我一定暈得不清醒了,不然怎麼聽不懂韋管家在說什麼。不過這件事有什麼好怪他的?還不是我,非要把花搬到臥室,沒想到這也能觸怒綦少風,還連累了向來老實的韋管家。

我後知後覺地說:“你是不是嫌白花不吉利?唉,你不要這麼迷信。”胃酸一陣陣上湧,我摁住胸口,“從前不是還喜歡買了百合和白玫瑰放在屋裏嗎?”

終於沒忍住,話音剛落,我就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我一股腦兒地吐完,屋子裏半晌沒有人說話,韋管家垂著頭,綦少風的眉皺得可以夾住一張紙。

我低頭看了一眼,訕笑著:“呃,這個,反正你西裝多,俗話說得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其實我完全可以理解他惱火的理由,這套衣服雖然不很名貴,但也是倫敦西區百年裁縫店Kilgour出品。Kilgour的衣服沒有量產,全部依賴手工,一年生產不了千套西裝,而綦少風身上這套,專人設計,光試身就飛了三次英國,完全私人定製——世上獨一無二,僅此一套。

綦少風沒接話,隻是伸出手,韋管家趕緊遞上一盒紙巾。他麵無表情地看看我,把那盒紙巾遞給我。

我怔了一下,接過紙巾蹲下來,抽出一張,開始給他擦褲子。

我還沒碰到他的衣角,手就被他一把攥住,我怔怔地抬起頭,他眼裏是忍無可忍的怒火,喊道:“擦嘴。”

我說:“哦。”然後擦擦嘴,又抽出一張,再擦擦嘴。

然後,綦少風轉頭對韋管家說道:“打電話叫張醫生過來。”

韋管家欠一欠身,回道:“已經叫阿玲請了,”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盯著地板上那攤形狀詭異的嘔吐物,“先生,這個是不是……”

綦少風點點頭:“先留著,等醫生看過再說。”

說著,他抬腿往外走去,還不忘吩咐道:“叫阿玲給她換套衣服,先扶去客房,我在那兒等著。至於那花——”他停住腳,回頭打量幾眼,一臉厭惡,“搬出去扔了。”

“為什麼——”我還沒問完,玲姐就走過來,我連忙擺手,“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其實我哪有那麼嬌貴,吐過之後精神反倒好了一些,可玲姐還真的把我當病人了,一路把我扶進客房,才說:“夏小姐,我先下去了,您有事再叫我。”

唉,綦少風新選的這批人實在太有禮貌,如果是劉嫂,我好歹還可以開開玩笑。他們太文明守禮,反而令人不能親近。

綦少風就坐在床邊,看到我,拍拍身邊的位置說道:“過來躺下。”

我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坐下。他順勢按著我的肩膀說道:“躺下,”又看了我一眼,“乖。”

我一定是吃錯藥了——竟然真的依言乖乖地躺在床上。

他問:“那花,是你要擺屋裏的?”

我點點頭。他又開始皺眉,我伸手拽住他的袖口,才發現原來他已經沐浴過了。我這才想起來,他這個人,有點兒潔癖。

於是我又鬆了手。他回頭看我一眼,坐得近了一點,問道:“想說什麼?”

反正已經被看穿,於是我硬著頭皮求他:“你不要開除韋管家,好不好?”

他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你喜歡他?”

我再次點點頭說:“韋管家雖然平時話不多,但他對我們都很好,玲姐、老沈他們也都很信服他。還有,這件事本來就是我的主意,有人送我這些花,我覺得很漂亮,就讓人幫著擺在臥室了。我不知道你討厭白花——”

綦少風沒頭沒腦地打斷我的話,問道:“有人送你?誰?”

我搖搖頭:“不知道,”看他好像不相信,就解釋說,“本來我以為是之前采訪的一個廚藝家送的,結果打電話致謝時,那位姐姐卻說不是她送的。”

綦少風沒有再講話,有人敲門,是張醫生來了。

張醫生拿出許多小儀器對我檢查了一番,站起來說:“沒什麼大礙了,”他看看門口的韋管家,“確實如你們推測的一樣。”

綦少風也站起來,問道:“那怎麼會……”

張醫生說:“是因為夏小姐的體質比較敏感,還好不是誤食。”像是怕我不放心,他又轉頭對我笑了笑,才對綦少風說,“我開一點兒鎮靜劑,今晚好好睡一覺。如果有發熱,就用酒精擦浴。明天可能還是會覺得虛弱,不過不要緊,多吃點兒水果,很快就會好的。”

韋管家鬆了一口氣,送張醫生下樓去了。

綦少風沉默地坐在那裏,我以為他又生氣了,結果他隻是問:“你真的不知道是誰送你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