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成兩片的豬肉被掛在架子上。沿著肋骨一條一條被分解開來,被送上另外幾個案子,更多的婆子和媳婦聚集在這裏,嘰嘰喳喳的說著話,“瞧這塊肉,肥肉足有一指寬,撒上小米麵蒸扣肉,這要咬一口,保準一嘴的油膘,”旁邊一個婆子接口道:“可不是,比李嬸的屁股還肥,這李大哥要咬一口啊,保準肥油順著嘴角流到胸脯上,”李嬸扭動著肥碩的屁股作勢要打:“你們這些浪蹄子,說葷話幹嘛把我扯上,我也沒惹你們,老娘的屁股是你想咬就能隨便咬啊!”眾人哄堂大笑,一邊手腳麻利的撒上粗鹽,抹上佐料。每個人臉上都蕩漾著笑容。大明朝的人民就是這麼容易滿足,隻要讓他勞作,他們就會感到幸福,感到生活充滿希望。被醃製好的肉條掛起來,時間,陽光,空氣就會賦予它們新的生命,變成一種美味。(是不是有舌尖上的中國台詞的那種感覺)
大規模的屠宰進行了三天,這三天可能是有些流民一輩子也抹不去的記憶,一輩子都值得回味的幸福。第三天夜晚裏。天色難得的好,一輪又圓又大的明月清冷的掛在天邊,稻場已經基本清理幹淨了。淡淡的腥臊味還沒有散去,不過這種腥臊味很快就會被壓住。全村的老幼和所有的流民都自發的聚集在稻場,居然有七八百人,鐵鍋和案板還在,沸水換成了下水,案板上堆集著如小山一樣高的粗麵饃饃。一摞摞的碗整整齊齊。熊熊的柴火舔著鍋底,也映紅了人們的臉頰。慢慢的大骨,心肺,下水,豬血融合的香味彌漫了整個稻場,男人們的喉結上下抖動。女人們都湊在一起偷偷說這私房話,小孩子們你推我攘,準備搶大碗。
殺年豬,喝豬血湯這個傳統已經流傳了不知道多少代人,今天也不例外,稻裏麵已經備好幾十張大桌子。連平常輕易不露麵的潘夫人也出來了,朱贗扶著母親坐了主位,人群中一陣歡呼。緊接著,人們紛紛入座,呼朋引伴。熱氣騰騰的酒菜就端了上來,菜不過,總共才五個菜。這主菜不用說了,就是心肺下水湯。一個大粗瓷盆就占據了桌子三分之一的地方,另外還有四個菜,一個魚,一個青菜豆腐,一個生蘿卜絲,還有個醃韭菜,主食自然是粗麵饃饃。大明朝原本是女眷不能出席公眾場合,那些占絕大多數的流民掙紮在死亡線上,當然不管這些,原本莊上的媳婦姑娘,有很多都在範韓氏的夥房裏幫工,也都慢慢習以為常。隻有一部分平常畢竟講究的還有些猶豫。為這,朱贗做了母親的動員工作,大夥一聽連潘夫人都出席了,誰還講那些虛頭巴腦的規矩。朱贗明白,自己也隻是做了一點點的改變而已,而今後還有更漫長的路要走。
豬血心肺下水湯很對楚千鈞他們這些粗漢的口味。有些流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帶油星的東西。恨不得把肚皮撐爆。更讓流民感到驚詫的是,連潘夫人那一桌上居然也是和大家一模一樣的飯菜。所不同的是這桌的廚師手藝好些,心肺下水湯的料也更足,裏麵還有排骨,像豬肺,和大腸就少放很多。還有酒,別的桌上是沒有酒的。陪著潘夫人這桌的也都是平時莊上管事的人物,東方繼,楚千鈞,熊兆玉就不用說了,鐵大叔,範二,連老範進也敬陪末座。這也讓範家父子與有榮焉。短短的幾個月功夫,人生如同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從變賣家產到投親不遇,再從範韓氏賣身妓院到,父子二人都在上溪村謀的管事的職位。人生的大起大落實在是太刺激了。範家從心裏感激潘夫人母子。席間,潘夫人居然也滿滿喝了一碗心肺下水湯,還吃了半個粗麵饃饃。與其說是餓了還不如說是被這氣氛感染了。席間就有些機靈來向潘夫人和朱贗敬酒,並說一些吉祥話。
潘夫人一一回禮,但是酒就隻是做做樣子,淺嚐即止。那邊的流民在開始進行了一波胡吃海喝後,這才發現,食物準備的很是充足,為了能多吃點,漸漸大家開始了打持久戰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