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與君一曲白頭吟(2 / 3)

一時間無論妃嬪還是宮女大家爭相暗仿。

消息傳到皇後耳中的時候,皇後連手中的茶盞都險些握不穩。

皇帝聞言笑道:“大家人手一份也不錯,那藥補血補氣,女人喝了應該沒有壞處,我也想看看,是當真那藥有如此功效,還是我的嵐兒天生麗質難自棄。”

可是稍後傳來更大的小道消息,那藥確實有補血補氣的功效,女子常服也確有養顏滋補的效果,但那藥似乎可能大約同時也有一個潛在的效性,會導致女子不孕。

皇後為了獨占聖寵,竟然是犧牲了自己做母親的機會的嗎?

皇帝勃然大怒,兩尺高的折子都被掀翻在地,“什麼叫似乎可能大約?給朕好好地查,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禦醫司裏所有的禦醫加班加點地分辨藥材,最終也難以下一個準確的決定,但皇帝那裏是要交差的,而皇後至今未曾有過身孕卻是事實,再者,這十來年,皇帝也曾不止一次地讓他們為皇後把脈,想知道皇後為何不孕的原因,最終他們也隻能以“皇後體質不易受孕”來搪塞……

種種綜合考慮下,於是禦醫們得出的結論是——“是”。

問題是,藥方是哪來的?

“你早就知道?”皇帝的臉色陰沉得嚇人。

皇後道:“這藥是臣妾的三叔開給臣妾的,當年臣妾失血過多,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必須長期服用這劑藥,至於它是否會有其他的副作用,臣妾不知。”

“當真?”她明明知道他是多麼想要一個他和她的孩子,兒子也好,女兒也好,他是那樣地期盼著。她一直無孕,他隻當是當年她小產時壞了身子,禦醫一再地為她檢查,卻說她身子無礙,他一直等,這些年來這片心漸漸地也不得不淡了。

可是現在問題不是出在她的身體,而是這劑她常服的藥?

皇後的脊背挺得筆直,“當真。”

也許她自己也沒有注意到,每當她覺得危險想要保護自己的時候,她的脊背都會挺得很直,像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屈服一樣。

他想說“好,我信你”,然後將這件事拋離腦後,她還是他的皇後,他們還是會攜手走完一生。

可是內心卻有一種他自己也難以分辨的恐懼絲絲蔓蔓地糾纏著,他在害怕。

如果五年前她就可以輕易地在李賢妃宮裏藏下巫蠱小人,策劃栽贓,那麼五年後的現在,她在宮裏會有怎樣的勢力?

那巫蠱小人是她藏的,不僅有她的木偶,還有他的。

什麼事情她會做,什麼事情她不會做,他開始分辨不清了,她的容貌變成以往他在後宮中看到的每一個女人,她的母後,父皇的皇妃們,晨妃,賢妃……

現在的她和那些女人有什麼不同?

一樣在算計,一樣在宮裏求得存活。

他和她之間,經曆了生和死的距離才在一起,最終卻仍然走到了這種地步嗎?

那味藥,他不敢不查清楚。

她知道他疑心了,傷心了,也許他們之間,真的是走到了末路。

緊緊地攀附著他的身體,任由著他在她身上肆虐,入宮十一載,他從沒有對她這樣粗暴過。

她看著不停晃動的朱紗帳頂,腦子裏一陣空茫,幾乎要忘記她現在身處何處。

“為什麼?”他的身體在她的身體深處爆發,他願意將他的一切都給她,為什麼她要這樣對他?“不夠嗎?不夠嗎?嵐兒,你要什麼你和我說啊,你就這麼不想要有我們的孩子嗎?還是你一直記得以前的事情,所以一直在怪我,一直在恨我?”

他以為她是愛他的,像他愛她一樣,所以她才會跟他回宮,所以她才會答應做他的皇後,過往十多年的朝夕相對,美人如玉,紅袖添香,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嗎?

“如果當年我沒有想要覆滅唐門,你是不是就永遠不會出現在我麵前?我所擁有的,是不是就隻有那一具假的屍體?是不是?是不是?”

她吃痛地輕蹙秀眉,秋水一樣的明眸看著他,像很多年前的一樣。

她不用回答,他其實是知道的。

她的性子又怎麼會真的心甘情願地跟著他回宮?

是他一直在逼她,以前是逼著她不愛他,後來是逼著她愛他。

她那樣的鎮靜,心裏已經打好了所有的算盤,她融入宮中,以她的方式留在他身邊,她甚至都已經算好了,這一次她要好好地活著,活著和他白頭共老。

這不就是他要的嗎?

為什麼現在他會這樣的心痛?

那桃花繾綣下的少女,似憂含愁,對他低訴著她的真情。

那樣的她,終於再也無法觸碰得到了嗎?

她的手指碰觸到他的臉龐,他停下所有的動作,隻是看著她。

她對他淺淺地一笑,“齊瀟,也許你是愛我的,我也是愛你的,可是後宮之中,最悲哀的莫過於愛情,我們能夠相守,還不夠嗎?那你到底想要我怎樣呢?”

他的身體又粗暴地抽動起來,似乎在發泄著他所有的不滿與疼痛。

“我不知道,嵐兒,我不知道。”他絕望而迷茫地喘息著。

他隻是很害怕,害怕那個會栽贓嫁禍的唐嵐,害怕那個會欺騙她的唐嵐,害怕記憶裏的唐嵐離他越來越遠。

“如果我放你走呢?”

她猛地抬頭,看向他的眼睛。

他眸中閃過一絲疼痛,他捧著她的臉,“嵐兒,你不喜歡這裏是不是?”

她搖搖頭,“也不是不喜歡,隻是人需要適應環境,即使你將所有的寵愛都給我一人,但後宮就是後宮,後宮裏的女人有她們生活的方式,我想在後宮裏活下去。”

不敢死,不能死。

她已經死過一次,看到了他的暴戾與嗜血,看到了唐門差點毀於一旦,她要看著他,要活得比他久,要確認他不會再因為她而去毀滅唐門,和他自己。

“為什麼不要我們的孩子?”他再一次問她,也是最後一次。

她輕輕垂下眼睫,“我怕我保護不了他,我不想他染上血腥,無論是他的血還是別人的血,再也不想了。”

同樣的痛苦,她不想再嚐第二次。

“你已經有毓兒可以做你的繼承人,並不需要我的血脈,何必對此事耿耿於懷?我沒有子嗣,對這後宮才是最好的……”

他明明也知道,她是對的,他這位唐皇後沒有子嗣,才是對他的後宮,對他的天下最好的。

可是她為什麼可以想得這麼理智?

為什麼?

“你走吧!”

彼此的視線相觸,你融入我的,我融入你的,仿佛這樣就能夠輕易讀出對方內心真正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