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說,除了大皇子、二皇子和三皇子,其餘的皇子皇女全都在這裏了。可誰能告訴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炎帝能起生回生,更讓葉公主這樣和睦地走在九霄身後?
“金九霄,你別以為我會放過你!”一聲驚喝當空響起。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三皇子已持著利劍飛身朝金九霄刺來。
不好!
青染想飛身去擋,卻不想身旁的藍魄早已察覺她的動機,伸手死命攔住了她。
“你沒看到青係的人躺了一地還等著你救嗎?”藍魄以隻有她聽得到的咬牙低語道。
她怔了怔,再想救金九霄卻發現已經來不及了,金搖瀟劍勢之猛,分明是存了不取性命誓不罷休之心。
就在金九霄眼看一命嗚呼間,不知由哪裏閃出一道黑影,千鈞一發之際,擋在了金九霄與金搖瀟之間。
待那個黑影胸被利刃透胸後緩緩倒在地上,眾人才看清此人的容貌,令人驚詫的是,那個擋劍者竟然長得與炎帝如此肖似。
“炎慶!”炎帝望著地上躺著的老者,神情複雜難辨。
刺殺未遂的金搖瀟一聽炎帝喚出的這個名字,猛地發出狂笑來,“哈哈哈。原來是傳說中一直被幽禁在十府的慶王爺!”金搖瀟目露鄙夷地望向金九霄,“金九霄,你再機關算盡又如何?皇子的位置是你這個雜種配坐的嗎?還是快給你爹磕頭送終……”
眼前這個被刺中的老者是曾經叱吒天下的炎慶王爺?四皇子是他所生?
東正門所有的人目光都齊齊彙聚到金九霄身上。
啪。
一聲響亮的掌摑聲驚徹整個東正門,也順利拉回了所有人的視線。誰都沒料到這一掌,竟然是炎帝摑三皇子的。
“你這孽畜!圖謀弑君篡位不說,現在竟然敢在朕麵前口放厥詞!”金炎帝雙目噴火,臉上布滿了烏雲。
臉上留著五條紅印的三皇子同樣被激怒了,指著地上奄奄一息的慶王爺,聲嘶力竭:“金九霄要不是若皇後和他的雜種,他會為了救他命都不要?!”
金炎帝一把扯過三皇子的衣襟,雙瞳狠狠地望著他,“你給我聽清楚了。銀若要是那種女人,朕便不會惦記她一世;炎慶要是那種男人,朕便不會留他到今日了。”
“你是怕我比你早一步在陰間遇到她才留著我這條命的吧。”倒地不支的慶王爺噴了一口鮮血之後,淒然笑道,“嗬,炎嘉,你搶了我的皇子妃又騙走了我的皇位卻獨獨給我留著這條命。現在,我總算不用受你擺布了。”
“快,宣太醫,無論如何也要將他救活!”炎帝厲聲喝道,同時冷冷指著金搖瀟道:“把這個孽畜和那些和他勾結的青係逆臣一並打入天牢。”
青染滿以為金九霄定會開口為青係求情,卻不想他隻是沉默地立在一旁,平靜地望著青係族人被一個個拖起拉走。
她怔怔地立在原地,任憑藍魄怎麼拉扯都不肯蹲下身來跟著一眾守衛一起拖人。她在一群低著身垂著頭的人中那樣昂然地立著,終於,他注意到了她。四眼交彙間,他目色明顯一亂。
是因為心虛嗎?
她黯然垂下眸,心瓣瞬間灰暗枯萎,隻他那眼神片刻的慌亂已經讓她找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違背了承諾!
青係會像眼前這般被守衛如死屍般隨意拖拽,都是拜他所賜。如果不是知道了青係醉雪的弱點,誰有能耐讓寧願戰死也不失氣節的青係遭受如此不戰而敗的難堪!
“月策,你在幹什麼?”月痕沙啞的聲音猛然在她耳邊響起,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的人一把將她挺直的身軀摁下。
她不語,淚卻已簌簌落下。
月痕眼見所有皇族都進了金殿,趁守衛與將領都各歸其位,立刻將月策帶至偏僻一角。
“四皇子他是有苦衷的。”月痕開口便是急切地辯解,“二皇子與三皇子逼迫銀封啟謀害炎帝,銀封啟與喜好醫術的六皇子是忘年之交,他因擔心三皇子繼位後會對年紀的六皇子和七皇子不利,因此與六皇子商定了用‘眠如殺’使炎帝處於耳能聽口不能言、心不跳身不驚的假死狀態,從而讓三皇子暴露真麵目。可是兩位小皇子在宮內全無半點人脈,因此才懇求四皇子協助,所以四皇子並非刻意隱瞞炎帝未死之事。”
她幽幽地望著眼前這個替金九霄極力開脫的人,“原來你什麼都知道。”
赤色的深瞳無奈地望著月策,就此打住了他的辯解。
金九霄對自己的種種好,難道隻是為了在今天一網打盡青係嗎?
她被自己心中猛然迸出的想法給駭住了,可卻又不能不這樣想。
他明明早就知道無礙,早上聽聞噩耗時那驚顫的模樣自然也隻是扮給自己看的。如此費盡心機地隱瞞是為了什麼?怕自己會走漏消息嗎?走漏給誰?三皇子?
嗬。較之他違背承諾傷害了青係,他的不信任真的傷到她了。她忽然發現自己完全喪失了麵對的勇氣,安全不知該怎麼麵對其實一直在提防著自己、根本就沒信任過自己的他。在自己為了他連命都可以不在乎,為了他連自己的族係都可以拋棄的同時,他到底把自己當成了什麼?
玩物?
笑話?
笨蛋?
嗬。她想哭卻不知怎麼就笑出了聲。這一切難道不該大笑嗎?實在是太可笑了,這世上怎麼會有像自己這麼笨的女人?被一個男人狠狠地欺騙和利用了之後,竟然一點也不知吸取教訓,又將自己毫無保留地交給另一個男人更深地更肆意地傷害。
金九霄,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做出那麼多讓自己無法不愛上你的事之後,在自己愛你已經愛到無可救藥之後,竟然讓自己直麵你如此清晰的不愛。
“青係誤食雪水的事也是他幹的嗎?”她看向一旁沉默的月痕,聲音空洞得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
“是我。”月痕很幹脆地承認道。
她再次笑出聲來,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原來月痕才是他推心置腹的人,而自己,什麼都不是。
月痕眼見青染神情越來越不對,忍不住又解釋道:“三皇子早就寫好了假遺詔,打算借青係重兵由東西兩門徑直貫穿包圍整個皇宮,強行自擁為帝。青係能否順利進城關係著整個金翅國的未來。要知道如果青係闖了進來,即使炎帝未死,三皇子也不是沒有搶奪下江山的可能。”
她擺了擺手,已經無心再聽下去。想讓青係不進城,可派人前往說明原委,亦可讓城內禁軍死守東西兩門。能保青係安然無事的方法如此之多,可金九霄卻偏偏選了置青係於百口莫辯。
“月策。”月痕忽然肅著容望向她,“還記得嗎?我當初問過你是否真的做好了準備?做好無論誰擋在皇位與四皇子之間都可以一刀砍下的準備?”
她當然記得,可此時此刻,這些在自己看來,早就變成了笑話。
“我後悔了。”她冷漠地推翻了自己曾經輕率給出的承諾。她實在是太讓自己失望了,為了墨霜鍾殺死了那個單純善良的青染,如今又要為了金九霄殺死那個癡心愚蠢的月策。她搖頭,發誓不會再給自己犯下一個錯誤的機會。
“後悔?可一切不是都在按照你的意願發展嗎?你想給他的皇位他已唾手可得,而你擺脫侍官身份與他長相廝守的日期也越來越近了……”
長相廝守?
她自嘲地笑了笑,無力再理會身後的月痕,無力再理會身後繁華的宮殿,無力再理會那個讓她已由心底對之失望的人。
她垂眸,在心中默念道,別了,金九霄……別了,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