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不明白梓潼和許放為什麼要賺這樣的黑心錢，按說他們都不缺錢，怎麼會如此喪心病狂？冷森讓財務總監崔姐幫忙調出幾個月來的賬務，崔姐不肯，冷森沒辦法，隻要搬出董事會來嚇唬她，誰知道崔姐居然跪下了。
“冷總，對不起，冷總，真的不關我的事。”
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會知道，說這句台詞之後，便是全盤招供。崔姐也不例外，她說了許放授意用店裏的錢去買股票，答應掙錢之後給她百分之二十的分紅。她開始也不敢，可是許放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穩賺，因為證券行的老總是他最好的哥們，會把消息放給他。崔姐一時貪念起，便偷偷拿出了錢。誰想到賠了一塌糊塗。她找許放要錢填賬，許放讓她先東牆補西牆地對付，他會盡快弄一筆錢出來。崔姐不幹，他還說既然錢是從你那邊拿出來的，你以為自己脫得了幹係？現在還差一點，不過大部分補上了。
一切都明白了，許放為了填上債務，利用公關出台來賺錢，用藥丸來控製公關，梓潼是他的幫凶。
我聽完，一頭冷汗，卻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嗎？真的就是為了錢？”
冷森點點頭，巨大的震驚把他淹沒，和我一樣，他也不想去相信單單為了錢，他們竟如此……
越是看起來複雜的事情，越有個簡單的原因。許放如此大膽，就是賭人性的懦弱和膽怯，賭大多數人自掃門前雪的常態，賭人們天生對黑暗罪惡的恐懼。怕挨打，怕報複，不想惹他們，不想給自己找麻煩。如果在有人發現的時候就來阻止，也就不會發生類似小醜女的這種悲劇了。可惜沒人願意來承擔這個責任，他們說，跟我有關係嗎？我是來打工的，我是來混場的，我是來賺我的工資的……隻做分內事。
冷森真的怒了，臉色陰暗，他連夜找到董事長，仔細彙報了整件事情。可董事長居然說為了銀國的名聲，不要對外傳播，內部處理，停崗開除。
“這種事情讓外麵知道，銀國就完了。你得從大局出發，得為大家考慮……”
冷森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不能用疲憊來形容了，他幾乎癱倒在沙發上，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過了很久他小聲問我：“我該怎麼做？”
我不知道。因為牽扯到小醜女，我也不想她成為記者追逐的目標，不想這個可憐的孩子再去承受不必要的壓力。
冷森閉上眼睛，掩蓋他心裏的失望。我想許放也跟他說過差不多的話，所謂玉石俱焚同歸於盡，他走到這一步，就是要拉著更多的人跟他陪葬，其他人是無辜的。銀國，可能也是無辜的。
他還是報警了，第二天剛剛進入營業時間，警察帶走了許放和梓潼。後來庭審時我們才知道，許放派人抓了梓潼的孩子，梓潼也是被逼無奈才幫他的。她不敢對別人流露一點求救信號，她不信有人會為了她得罪許放，她隻相信自己，她要救孩子，就得舍得別人……我去看她時，她讓我給小醜女帶句話：“對不起。”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
小醜女死了。事情曝光後，她成為記者圍追堵截的目標，不管她走到哪裏，都有異樣的眼神跟著她，有人指指點點，甚至有不懂事的孩子往她身上吐口水，她連下樓買點饅頭都做不到，她隻能選擇徹底離開。
小醜女出殯那天，我們都去了。我、金曉柔、冷森、倪琮。我們給她鞠躬。
我在冷森耳邊說：“你是幫凶，你幫著他們害死了她。”我故意忽略他痛苦的眼神，我想讓他也體會到我的痛。也許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已經注定了我們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