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2 / 2)

“侉子”指外地人,在當地含有侮辱意味。柳紅顏高傲自尊,一聽此言,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放開跟自己扭在一起的女孩,直奔跟柳紅玫廝打的女孩,出手就是一拳。馬子元連忙用身子去擋,不料因為是斜著身子,柳紅顏的拳頭剛好搗在馬子元的鼻子上,柳紅顏收回拳頭,再打那女孩時,見馬子元鼻孔出血,嚇得柳紅顏連忙住了手。

“小姨夫鼻子出血了!”柳紅玫驚慌失措地說道。

四個女孩子被嚇得愣住了,都放開手不吵了,趕忙找紙擦鼻血。

“不用怕,沒關係,”馬子元說著,撕下自己棉襖上的一點棉花塞鼻孔止血。

“你倆休息,我們回去,”馬子元拉著柳紅顏和柳紅玫的手,溫和地對那兩個女孩說。

馬子元和柳紅顏。柳紅玫剛走出家門,那兩個女孩的父母來了,他們熱情地留馬子元三個人吃晚飯。柳紅顏和柳紅玫反而不好意思,結結巴巴地說了幾聲謝字。柳紅顏和柳紅玫即心疼又恨馬子元,但是再不好說什麼,隻默默地帶著馬子元往回走,路過一個魚池,馬子元雙手捧水洗了臉,又用水拍拍額頭,算是以冷止血。回到家中,馬子元不說,柳紅顏和柳紅玫自然不敢說打架的事,晚上破例地沒有再出門。第二天早晨,雖然天空晴朗,天氣依然很冷。

“今天不去玩牌了,我們三人騎著自行車去溜冰吧?”柳紅顏望著馬子元說。

“大冷天,不在家玩牌,往外跑什麼?“柳紅顏的母親說。

“哪來的自行車呢?”馬子元也不想去,便打岔道。

柳紅顏的父親柳彬是河州韓集人,因家貧入伍當兵,跟著馬福祿進京守城,抗擊八國聯軍時,馬福祿戰死,馬福祥繼任,柳彬等河州子弟兵要求為馬福祿報仇,繼續阻擊外國人,後朝廷議和,馬福祥帶河州子弟兵回甘肅,途徑呼市,柳彬等人因厭倦戰爭,開了小差,不敢回河州,呼市也未敢住,逃到托縣的鄉間住下來。賣掉步槍,置辦了農具,開荒種地,隻留下從部隊帶來的自行車,隨便騎騎。身上有點積蓄,還算過的可以。而柳紅顏的母親夢氏呢,原本是寧河人,十二歲時嫁給本地一個豪強做妾,這個豪強是寧河縣有名的惡霸土財主,他即瞧不起夢氏的娘家人,也對夢氏百般蹂躪,娘家人敢怒而不敢言。在這個豪強家,夢氏生活了五年,就死了五個妻妾,縣政府不聞不問,因為這個豪強的弟弟在青海的軍閥部隊當營長。

”惹不起你,我還躲不起你嗎?—石頭太大,擋住去路,我們繞過它走路,不行嗎“?無奈之下,夢氏的父親對女兒說了這幾句話,東奔西跑,把夢氏托付給人販子,買到內蒙的托縣,當地人再轉賣給柳彬。有一句民間諺語說內蒙有五寶,其中一個寶貝就是女人,隻要是女人,不管瘸子也好,啞巴也好,侏儒巨人都能嫁出去,而且夫家對待的也特別好,無論大小事女人說了算,凡是一切苦力活男人幹,夏季烈日炎炎,女人一般待在家不出門,所以說托克托縣是女人的天堂。柳彬雖是個比夢氏大二十多歲的老兵,但對夢氏體貼得無微不至,夢氏自然心滿意足,一個人靜下來時想:苦盡甘來了。夢氏的生活經曆對女兒們影響頗深,她們都不願嫁入豪門大宅。

“溜冰過癮,媽,你到別家去耍牌吧?”柳紅玫撒嬌地說。

“把自行車放下吧,這是個紀念品嘛,弄壞了怎麼辦?”夢氏動情地說。

“今天天氣好,我們一起去溜冰啊!”昨天跟柳紅顏姊妹打架的那兩個女孩一走進來,就嘻嘻哈哈地說。

柳紅顏姊妹見進來人,沒再反駁,沉默了。

”坐下,抽煙,“夢氏拿出一盒青城香煙,抽出兩根,遞給剛進來的女孩,又端來一碟熟葵花籽,招呼進來的女孩和馬子元吃。

托縣這地方的習慣,姑娘和青年婦女抽香煙,中年婦女及老女人抽旱煙,嫁到這裏的河洲婦女都不抽煙,夢氏認為女人抽煙不像話,所以她不抽煙,也不讓女兒抽煙。

“昨天的事怪我們,向你們道個歉:對不起啊!”,那兩個女孩見柳紅顏姊妹沉默不語,便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