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熱鬧下來,錢也花了不少,五百貫隻剩下六十幾貫。不過這錢花得舒心暢快,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鄉親們哪一個不是發自內心的高興?有錢不算本事,會不會花錢才是真本事。不會花的十貫花出一貫的效果,會花的一貫花出十貫的效果。長遠來看,何春這五百貫的效果比五千貫還大。而最直接的效果就是他在別人心目中的形象有了徹底改觀。
何春順利轉到明法科,拜了老師之後規規矩矩聽了幾天課。明法科不考詩賦,卻多了一門斷例,也就是用策論解答具體案件,考的是活學活用。這門課不聽不行,何春每課必到。好在此課三四日才排一次,何春也沒必要天天呆在那裏。他平時在家自學,有斷例課才去聽一聽,兩頭都不耽誤。
尤葫蘆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沒幾個月就賺回了本錢。他又買了頭驢,兩頭驢拉車跑得更遠,錢賺得多人還不受累。他做買賣本分厚道,攬了不少回頭客,遠近也闖出了幾分名頭。
生意太忙,葫蘆一個人顧不過來。水生做箍匠掙不到幾個錢,同家裏商量把活辭了,一心一意跟著葫蘆賣貨。後來他嫌兩頭跑麻煩,拾掇著在堂屋擱了個床鋪,幹脆住在了何春這兒。華叔進城賣菜,中午在何春這兒歇腳,總要帶幾樣新鮮蔬菜過來,家裏從不缺菜吃。
何春沒事了喜歡找吳教授和陳大夫喝上幾杯。吳教授的腿傷是陳大夫治好的,他心存感激每次都搶著付賬。三人輪流做東,喝多了盡聊些野史趣聞、市井傳說,何春也從中得知不少內幕。
原來這漢陽城雖說隻是個縣城,卻因地理位置得天獨厚,其人口和城市規模竟比很多府城還要大。城裏有不少官宦世家、富商巨賈,其中勢力最大的就是金不換,也即何春之前聽說的金爺。這金不換握有兩江之地四大碼頭,上能通天,下能入地。前不久他過五十大壽,樞密使錢惟演特意派人送來賀禮——一幅他親手所畫的鬆鶴延年圖。這殊榮已經快頂到天了。那錢惟演不僅身居高位,他還是劉美的大舅哥。劉美是誰?這人更厲害,他是當朝太後劉娥的前夫!劉太後是再蘸之婦,早前嫁給了劉美,後來真宗看上了劉娥,劉美以大局為重主動讓賢。劉美本姓龔,叫龔美。等劉娥當上皇後他就改了姓,隨前妻姓劉,對外則自稱是皇後劉娥的親弟弟。
這也太亂了吧!何春驚掉了下巴。他腦補著真宗見到劉美時的畫麵,兩人怎麼稱呼呢?小舅子?兄弟?前輩?
其實也沒什麼。當時大偽朱熹還沒出生,“存天理,滅人欲”的變態理學也沒確立其統治地位,因而那時的倫理觀不像後世那樣僵化死板,男女之事多順其自然,再婚再嫁也極為常見。
仁宗即位時隻有十一歲,劉太後臨朝稱製,總攬大權。不僅如此,她還取代仁宗身著天子袞冕謁見太廟,儼然以女皇自詡。劉娥從小就是個孤兒,身邊沒什麼親人。真宗死後沒多久“弟弟”劉美也跟著去了,現在和她沾親帶故的隻剩下錢惟演。她對錢惟演自然是視同股肱,信任有加。除了錢惟演,入內內侍省押班太監羅崇勳也是她寵信的人。這兩人一內一外,共同維係著太後的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