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魂(2 / 2)

屋裏沒有人,李遠之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顫,搓了搓胳膊,走向窗外的陽台,身體趴在陽台的護欄上,往外看去,這裏是二樓,樓下有一大片草坪,草坪靠近大門處有個遊泳池,水很清澈,藍色的,一眼見底。

“這到底是哪裏?”

李遠之疑惑地嘀咕了一聲,正當他準備收回視線時,突然,遊泳池邊出現了一個人,那人穿著一件白色的浴袍,手上端著一杯香檳酒,仰頭喝了一口,然後把酒杯放在旁邊的圓桌上,脫掉身上的浴袍,摘下眼鏡,撲通一聲,跳進了水池裏。

李遠之嚇了一跳,半邊身子幾乎伸出了陽台,視線落在了桌子上的那副眼鏡上,黑色的邊框,等等,怎麼和那天黑框眼鏡男戴的眼鏡一模一樣?

他忙把視線轉向水池裏男人,仔細一看,竟真的是拍賣會上的黑框眼鏡男,隻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李遠之心跳加速,腦子裏已經快速的轉了起來,心裏大概明白自己在哪裏了,這裏明顯是眼鏡男的半山別墅,隻是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裏的?

沒等他想清楚,他低頭,再看過去時,下麵的水池裏已經沒有人了,他仔細搜索了下麵能看得見的地方,根本沒有一個人影,難道剛才是他自己的幻覺?

就在他疑神疑鬼的時候,突然,身後卻傳來嘀嘀嗒嗒的水聲,李遠之汗毛都豎起來了,猛然轉身,立刻倒吸了一口涼氣,整個人都軟了,踉蹌著往後退了一步,脊背撞在了陽台的欄杆上。

眼前,正是剛才樓下看到的黑框眼鏡男,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黑發,悄無聲息的站在落地窗邊,垂著的頭像是斷了一樣,掛在脖頸上,白皙的胸口已經破了一個大洞,黑色地血順著身體,在他的腳邊彙聚成一灘。

突然,他低垂的頭緩緩地抬了起來,一張泛著死氣臉直勾勾地看向李遠之,手臂前伸,嘴裏開始嘔出黑血,臉上露出痛苦之色,喉嚨裏發出咯咯的聲音,一腳一個血印地逼近過來。

李遠之嚇得頭腦空白,手腳軟成麵條,扶著陽台的欄杆,左突右移,想要找地方逃跑,突然,眼鏡男猛地跳了起來,李遠之驚恐得肝膽俱裂,身體下意識的往後仰去,下一刻,他便從陽台上摔了下去,“啊”的大叫了一聲,驚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還坐在教室裏。

“理性工業領袖已經取代了資本主義蠻荒階段的擴張掠奪的‘強盜大亨’,而企業家階層……”

李遠之抱緊手臂,呼出憋在胸口的濁氣,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小聲地安慰自己,隻是個噩夢而已,噩夢……

放學後,班上有同學生日,約他去飯店吃飯,李遠之推遲不掉,隻好答應,一行人驅車去了市裏的吳月飯店,要了包廂,點了一桌菜,七八個人邊吃邊鬧,李遠之被灌了兩杯白酒,頭暈得厲害,忙說自己等會兒還要開車回去,一群人才放過他。

晚飯後,有人提議去唱K,李遠之不想去,打了一聲招呼,便提前離開了。開車回去的路上,他就感覺到自己有些不對勁,像是做了一百個俯臥撐,渾身無力,連掐了好幾下大腿,才讓自己勉強維持清醒。

一路撐到八寶寺,他連開門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癱坐在禪房外的門檻上,呼哧呼哧地喘著氣,胸口一抽一抽的疼,想抬手檢查,可手臂一點力氣也沒有。

就在他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眼前出現了一雙熟悉的腳,李遠之吃力地揚起頭,白乙黑發白衣,清冷蕭素地站在他的麵前,李遠之哭喪著臉,扯著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嘶啞地說:“白乙,我好像動不了。”

月色清冷,白乙的臉上也沒有溫度,低身彎腰,把他抱了起來,開門進屋,走到床邊,放下他,冰涼的手指從他冒著冷汗的額頭一路撫上他蒼白的嘴唇,問:“你今天在學校遇到過什麼人?”

李遠之臉都僵硬了,眼睛木然地轉了兩圈,說:“學校的同學,還有老師,沒見過奇怪的人。”

白乙沒說話,手指沿著他的嘴唇向下,滑過脖頸,開始一顆一顆地解他襯衫的紐扣,李遠之快哭了,問:“白乙,你想幹什麼?”

他都半身不遂,不,全身不遂了,這鬼居然還想著趁機占他便宜,這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人若倒黴被鬼欺麼……

“你離魂,中了陰煞之氣。”白乙掀開他的襯衫,視線落在他已經青黑一片的左胸口處。

李遠之吃力的垂眼,瞟到自己胸口的慘狀,一臉視死如歸地問:“我這樣,是不是沒救了?”

白乙看了他一眼,說:“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