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剛剛下過雨不久,櫻花樹下的草坪還是濕漉漉的,偶爾飄落的櫻花瓣在空中打著旋落下來,黏在被係的幹幹淨淨的草葉上,就像林少威心頭那難以幹涸的淚一樣。
周冶明緩緩的走近林少威的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已經快要過去四年了,我已經慢慢習慣,你……大概需要更多的時間……”
林少威轉頭看他,滿目淒苦卻閉口不語,他心中悄然的想著:刻骨銘心的人,豈是時間長些便可以忘得了的?
周冶明望著林少威,猶豫了一下,把手伸到外套的口袋裏,等他將手從那裏麵拿出來並伸到林少威眼前,掌心張開,一枚花瓣形白玉吊墜從他手中墜了下來,由一根紅色的細繩拴著,吊在半空,悠悠的打著晃。
這枚吊墜林少威認得,那是許華箏一直貼身帶著的一塊玉,是他用第一份薪水買給她的禮物。
在黃昏的落日餘暉下,那原本剔透的白玉看起來竟是血一般的紅。
周冶明蒼白淒涼的聲音,穿透那血一般的霞光,啞啞地說道:“華箏……隻留下了這個。我想,應該由你保管。”
林少威雙手接過那枚玉墜,那溫潤的質地像極了許華箏當年吹彈可破的肌膚。他用之間摸索著那塊玉,喃喃的破天荒的對周冶明說:“謝謝你。”
周冶明搖頭道:“不,我謝謝你!謝謝你讓我幫華箏了了這番心願!”他看著林少威:“華箏雖走的匆忙,沒有留下什麼話,但是我知道,她心裏一定會想要見你一麵。”
林少威雙手緊緊的握著那枚白玉吊墜,麵無血色,而心裏卻早已淚流成河。
這就是昨日那老婦所說的“可以再見到她”嗎?這難道就是她所說的:“你可能隻能見她一麵,她卻不會與你講話”嗎?
周冶明也不再說話,燦爛盛開的櫻花樹下,刻著許華箏名字的小小墓碑前,除了林少威強忍住的哽咽的聲音,安靜得好似靈境。
傍晚的霧氣,像一個巨大無邊的悲傷收容場,將這天地之間的一切傷痛都統統的收攏在其中,包括林少威綿綿不絕的思念,和許華箏早已被磨得幹幹淨淨的愛情。回到酒店後,林少威一病不起。
艾莎兒托為林少威做專訪的女記者EMMA請來當地最好的私人醫生,卻也無法診斷出林少威到底生了什麼病。
誰也說不上他那裏不對勁兒,各項檢查結果的數據都顯示他的身體處於一個非常正常的健康水平。但他就是懨懨的,不愛說話也沒有精神,目光恍恍惚惚的像是漂泊不定的遊魂。
一天早晨,艾莎兒出門買早點回來,發現林少威正呆坐在窗邊眺望著遠方灰蒙蒙的天際,忽然間,她回憶起來,林少威現在的狀態和許華箏失去孩子後在醫院時一模一樣。
他的肉體仍在人世間行走,而他的靈魂早已抽離,不知到了哪一個紀元,哪一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