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與誰共(一)(1 / 3)

王江男那時剛好十七、八歲,和他同齡且性情相投的,漢族的有江大毛,江勝利,苗族的更多,但最有趣的是本家的王遠貴——因為和他總有說不完的俏皮話。

江男自初中畢業以後,便在家呆著。平時做完農活之後,便和上麵說到的幾個夥伴各自拿上火槍,帶著一條黑狗進山追追野雞野兔,日子過得好不快活自在。有時也打聽附近誰家的姑娘比較漂亮,你推我搡地找機會搭訕。他的父母早有為他成家的打算,二老掐指一算,不遠不近,今年的踩花節剛剛好。江男咧開嘴,難為情地說:

“不過,爸媽別抱太大希望,畢竟這個靠不住。”

江男媽媽笑道:

“管他呢,你先去看看再說。注意放機靈點。”

一大早,幾個夥伴已經在他家外麵的院壩上聚齊,閑來無事的男女老少鄰居也來看看熱鬧。小星浩擠進人群,隻見大毛流著哈喇子說:

“你們快看王江男的那人模狗樣,估計今天他的新媳婦是十拿九穩。”

江勝利不懷好意地笑道:

“你就怕天氣冷,見別人有老婆捂被窩就眼紅。”

王遠貴扶扶肩上的蘆笙,笑眯眯地說:

“大哥別說二哥,其實你們兩個都差不多。要不,你倆也趁此機會找個苗族姑娘得了。”

大毛像泄了氣的皮球,說道:

“我的小夥子又不帥,估計你們苗族姑娘看不上我。”

江勝利笑嗬嗬地說:

“哪個說的?你的發型就像劉德華……嘖,那豈不是要迷倒一片?”

大毛笑道:

“要說頭式,你的也不差,神似張學友,酷斃了!”

……

屋內,王江男用梳子沾了點水,在牆上的一個小圓鏡子前把頭發往頭頂一梳,頓時器宇軒昂。他順手拿起掛在牆上的火槍,走出家門,對正在胡扯的三個同伴說:

“怎麼樣?這身打扮?”

王遠貴上下打量著,說:

“嘖嘖嘖……簡直帥呆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哈哈哈。”

江男不好意思地說道:“真有那麼好麼?可我咋覺咋別扭。”

大毛拉著勝利的衣服,說:

“走,咱們也進屋去弄一個頭式。”

小星浩走近王江男,拉了拉他的袖口,說:

“江男三叔,你能不能帶我去看看踩花節呀?”

王江男低頭一看,哈哈笑道:

“可那是去找媳婦,你還小,這麼急著找?”

遠貴笑道:

“他不幫找的話,大叔給你找一個,怎麼樣?”

“我才不要找媳婦……”

“那你去幹嘛?”

小星浩麵紅耳赤地爭辯道:

“不不不,我是自己去玩!”

惹得周圍的人一陣大笑。江男摸著小星浩的肩膀說:

“可是可以,不過得讓你爸爸媽媽同意。”

小星浩衝出人群,往自家的方向跑去。

等大毛和勝利出來以後,村裏的一大群小夥子們,跟著江男,一行人一口氣就出了村口南邊的叢林。

大家一路上追逐打鬧,有說有笑,踩著還未解凍的堅硬的山路。他們跋山涉水,走村穿寨,約摸三四個小時的腳程之後,就到了苗族彝族聚居的地方——苗嶺。

石拱大橋上已經水泄不通,停在上麵的一輛拖鬥車被淹沒在人群裏,人群一直延伸到旁邊的農田裏。

江男、大毛、勝利、遠貴幾下就串進了人群。

人們摩肩擦踵,煙味、汗味到處都是,一點也沒有冬天嚴寒的樣子。小孩子們被擠得齜牙咧嘴,大人趕緊或抱進懷裏,或騎在肩頭。

對麵的幾根杉木搭成的橋上,苗族小姑娘們一個個都穿上色彩豔麗的衣服,頭頂頂著圓盤一樣的黑色毛線,披金戴銀,明眸皓齒,朝大石橋上指指點點,不時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特別是她們手工織的吊裙,裙擺像孔雀的屏,時而開合,像閃閃發光的金子般耀眼奪目。

大石橋左邊是一座尖尖的山,聳入天際;橋下是滾滾東去的河水。整個場麵像熱粥一般沸騰。

江男從人叢裏慢慢向外騰摞,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擠到了石橋邊上的前排位置。

隻見對麵的木橋上,齊刷刷站滿了一排穿著豔麗的苗族姑娘們,她們手牽手,跟著鼓聲和蘆笙的伴奏在緩緩起舞。

江男注意到,靠中間的位置,有一個姑娘,五官勻稱,唇紅齒白,談笑間,莊重優雅,她雪白的麵孔在紅色盛裝的映襯下,微微泛紅,楚楚動人。江男不禁覺得一陣心驚蕩漾。他以前雖然也來看熱鬧,但從沒有這種血脈噴張的感覺。仿佛浩瀚的天地間,現在隻剩下他和對麵的這位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