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門外叫道,開門吧,女孩,我不會傷害你,隻是想告訴你他的陰謀。
我左左右右思索了一番,隻能開門,因為女人的直覺告訴我,這女人有備而來,一定是抱定了決心。
女人很謙和,她果然不罵也不鬧,進門之後竟然還跟我握手示好,然後她環視房子,嗓子裏蹦出一句話來,她說,哎呀,房子比我的還要精致呢,你比我有福氣。說完之後,她拿目光打量我。我不敢看她的眼睛,像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下頭,手交叉在小腹上局促不安。
女人詼諧地說,嗬,這不還是個孩子嘛,那我們是不是就是情敵嘍,然後她眼睛一亮,聲調高了些,我好像在公司見過你,你不是我老公的秘書嗎?
我無言以對,隻是低著頭站在那裏,等待她的發落。
她語氣無比輕鬆地接著說,小姑娘,不用怕,男人的伎倆嘛——我在外麵也有人的,扯平了。
女人牽住我的手,拉我坐到沙發上,然後和藹可親地促膝長談,仿佛是中學時代家訪的老師。
我想了一夜,也沒有想明白,男人和女人,這對夫妻,到底誰在說謊?
我照舊赤身裸體地躺在陽台上的躺椅上,對著大大的落地玻璃,沒有感覺,我照樣囂張地手淫。
我就是要挑釁。
果然如同女人所言,那個老男人在對麵陽台上出現了,他遮遮藏藏地偷窺我,笨拙得像隻老猩猩。
我戛然而止,隻留老男人在那裏發呆。我快速回到臥室穿衣服,然後拿起女人留下的手機火急火燎地撥打建生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建生那邊很吵,不時有女人的浪笑聲。
我知道建生的痔瘡痊愈了,這個齷齪的男人又變得活蹦亂跳起來,他繼續著他的嗜好,遊龍戲鳳,尋花問柳。也許他隻是把我當成了一隻家貓,跑沒跑丟,無關緊要。
建生在電話裏把我罵了一頓,罵我在他住院時不辭而別,害得他借遍了朋友才得以出院,然後又破天荒無限溫柔地喊我寶貝。我聽著那些花言巧語,隻能裝傻,因為陷入如此境地,我無路可逃,他是我唯一的懷抱。
我用女人給的鑰匙打開門,按照她事先的設計,拿塊磚頭把鎖敲壞,造個假象,然後逃離魔窟般飛速下樓,招手打車,向著和建生約定的地方絕塵而去。
我多麼不願意再嗅到那個男人的氣息,但一路上,我腦海裏老是閃現出他的臉,像魚吐出的水泡,怎麼摁都摁不住,還有他那梳得一絲不苟的頭發。
多麼惡毒的男人,陰謀設計得如此天衣無縫。
天空陰沉,仿佛要下雨。我貪婪地看著車窗外這座濕漉漉的城市,兩個月了,它忽然變得如此迷離和陌生。
玩偶
外麵嘩啦啦下起了雨。
春天的雨水是情人的眼淚。當初,建生就是用這一句話把我俘虜的。現在我坐在他麵前,舊話重提,建生隻是一味地抽煙,一副薄情寡義的樣子。他依舊光彩照人,仿佛隻是胖了些,盯著他那張熟悉的臉,我心裏的酸楚翻江倒海,我不禁嚶嚶而泣。
建生把手伸到我背上,溫柔地安慰我說,寶貝,這些日子,你去哪了,我多次去你公司找你,都說你辭職了,我想你想得快瘋了,沒有辦法,隻有夜夜買醉。
老掉牙的花言巧語,顯然已經沒了任何殺傷力。我假裝感動,伏在他胸前放聲哭泣。
哭過後,我從包裏拿出來女人給的一遝錢,按到建生的手裏,然後癡迷地看著他說,建生,帶我走吧,去哪都行。
建生自然驚訝於這筆錢的來源,於是,我把編了整整一夜的謊言深情相告。我騙建生說,為了掙錢讓他安心養病,我用心良苦地不辭而別,鋌而走險參加了傳銷,今天終於找到機會偷了部手機和錢就逃了出來。
我相信建生會深信不疑,因為聽我說完後他嗓子裏咕嚕了一句,他感動地說,怪不得打你電話老不通,傳銷都這樣。然後他開始摸我的臉。
建生抱緊我,在我耳邊親吻、吹熱風,情意綿綿的假話一直說到我們回家上床。建生像發瘋的獅子一樣把我壓在身子下,衣服都沒剝掉,他急不可待。但他懂得風情,情緒被他推進得層次分明。
風平浪靜後,我們攤躺在床上喘息。建生喃喃自語地說,你走後我一直沒做,癡癡地等你回來瘋狂,真是小別勝新婚啊,你真是我的小傻瓜。
我頭扭在一邊,他的這句謊言讓我眼淚暗自洶湧。我早已明白,自己之於建生就像那個男人一樣,不過是個玩偶,隻不過我此時是免費的,倒貼的。
天剛微明,我就催促建生帶自己離開。我隱隱地感到,一場大風暴正向自己席卷而來。那個一絲不苟的男人,是不會放過我的,我如此自作主張地破壞了他的計劃。
建生明顯地優柔寡斷起來。我哀求他。最後他有些不耐煩了,他勃然大怒,然後又壞笑著說,我們可以去報警的,搗毀了傳銷組織,我們也許能得到一筆優厚的獎賞。然後他又補充說,寶貝,其實你走後,我痛定思痛,決定重新做人,我已經找到了工作,不再混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