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樓時,蘇繡看見嚴瑞和他女兒站在他家門口。女孩穿了粉色的公主裙,臉上白皙如玉,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忽閃著上下打量蘇繡。見蘇繡昂然地走過去,女孩忽然怯生生地拉住蘇繡的衣角說:“老師,你可不可以來給我彈琴,我好喜歡你的琴聲啊。”這樣的含著淚的懇求,蘇繡無法拒絕。
每天從宋太家裏出來,已經是晚上了,等給小可彈完鋼琴,就已經是深夜。嚴瑞總是回來的很晚,他請求蘇繡住下來,一來免得他女兒一個人在家孤單,二來也減少蘇繡走夜路的危險。蘇繡沒有做過多的推辭,因為小可已經抱著她的腰懇求她留下來。一個人的夜晚孩子大概恐懼得無法入睡。蘇繡有過無數次那樣的恐懼經曆,所以她留了下來。
蘇繡發現小可的確有點不正常。她可以一整天都不說話,一整天都不吃東西,躲在她自己的房間裏一動也不動。蘇繡看見她畫過的畫,都是黑色的魔鬼黑色的骷髏。
但小可這些反常的舉止都是在蘇繡與嚴瑞微笑著說話開始頻繁出現的。嚴瑞說小可是因為目睹了她媽媽的去世,受了驚嚇導致的。嚴瑞希望蘇繡多開導小可,多與她說話。他說報酬不是問題。
有時候嚴瑞晚上回來得早,就坐在客廳裏聽蘇繡彈琴。這時候的小可就非常不自在,她一會兒用手指胡亂擺弄著鋼琴鍵子,一會在地上來回地走,甚至嗖地一下,像顆炮彈一樣衝進她自己的房間再也不肯出來。而這時候,蘇繡就感覺到來自後背的冷颼颼的目光。那是被嚴瑞窺視的目光。
那天蘇繡見識了小可發病的樣子。小可把房間裏所有的墊子都聚集到客廳,堆了一堆兒,然後用打火機點燃,如果不是蘇繡及時趕到,這棟樓都將毀在這個孩子手裏。
嚴瑞又打了小可,把小可鎖在儲藏室裏。嚴瑞頹喪地坐在沙發上,顫抖著手點燃一支煙。他說小可發起病來實在可怕,她已經先後打走了家裏為她雇來的五個保姆。那天蘇繡在樓道裏聽見的慘叫是小可的,哭聲卻是保姆的。那是小可把保姆的頭發點燃了,要燒死保姆。
“這孩子大概隻能去精神病院了。”嚴瑞痛苦地說。
天堂的門
蘇繡又開始做夢,重複地做那個噩夢。她迅速地消瘦下去,去宋老太家時,被宋老太追問,她才不得不說了那個噩夢。
老人歎口氣說,嚴瑞家裏曾死過一個叫小琴的保姆。小琴還為嚴瑞懷了孩子。但小可不讓嚴瑞結婚,並且恐嚇他們如果生下孩子的話,她就跳樓自殺。結果小琴跳樓自殺了。
“小琴大概不甘心,想要回來看看嚴瑞吧。”宋老太說這話時,突然眯縫了眼睛看著蘇繡問,“姑娘,你不會是動了小琴的東西了吧?”
蘇繡收拾過房間,不小心動了小琴的東西是很有可能的。隻是她不知道哪些是小琴的東西,如果知道就可以先避開了。宋老太卻說:“什麼東西都可以動,就是別動她的男人。”蘇繡愣愣地看著老人扁在一起的嘴,忽然有些恐懼。這老人,似乎什麼都知道。
蘇繡的確動了小琴的男人。那天嚴瑞講述了小可的病,之後陷入深深的痛苦裏。蘇繡竟然坐到他身邊,輕輕將他攬在懷裏,而嚴瑞也沒有拒絕,乖順地躺在蘇繡身上。蘇繡見他睡著了,為他加了件衣服,抽身出來,把小可從儲藏室領出來,為她洗澡,為她換幹淨的裙子,然後彈曲子給她聽。那曲子非常好聽,小可聽著,漸漸安靜下來,睡著了。
蘇繡卻累得渾身散了架似的,回到房間去睡。夜半她突然被一陣撫摸弄醒。她以為是在夢裏,卻猛然驚覺不是夢,男人健碩的身體正壓在她身上。“蘇繡是我,是我。”男人呢喃著,一麵用唇親吻著她的身體,是嚴瑞。蘇繡本能地想拒絕,她想伸手推開男人,但男人的氣息卻迎麵撲來,他的唇他的手指撫弄得蘇繡渾身酸軟無力,最後她竟然抱緊男人,與他同達歡愛的高峰。
蘇繡躺在男人懷裏沉沉地睡去,這一夜無夢。早晨醒來時,蘇繡的嘴角還掛著微笑,但她突然覺得室內有些異樣,她看見床頭站著一個女人,女人滿臉是血。
蘇繡嚇得魂飛魄散。女人披散著頭發,張著兩隻手向蘇繡抓來,蘇繡慘叫著向後躲。嚴瑞從她身旁猛然坐起來,一把擒了女人的兩隻手把她拖拉到洗手間,一邊放開水龍頭衝洗一邊憤憤地斥責著:“小可你又裝神弄鬼,你想作死嗎,弄這一臉的番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