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在幫我換內衣,她碰了一下我的私處,憂心忡忡地抬頭看了我一眼,忽然說,姑娘,你命該硬啊,怎麼會遭此橫禍?可惜了啊。我聽得懂她的話,她在說我是“白虎”,命應該是硬的。
我不生氣,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異樣的反應,同學、力男,甚至於醫生,他們初次看到我的私處時,都是一樣地吃驚。力男說過,所謂的“白虎妨祖克夫”這不過是迷信而已,我覺得也是迷信,因為我相信力男。但力男後來卻忍不住去馬路邊算了一卦,回來他神秘兮兮地喊我母老虎。他告訴我,半仙說了,你是母老虎,床上的母老虎。後來驗證了,我的確是力男床上的母老虎。於是我對老太婆說,這有什麼不好?
老太婆眼睛濕潤了,她幫我換完後,直接走過來在我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她傷心地說,姑娘,我可憐的姑娘啊。
我沒有感動,隻是覺得這老太婆越發怪異了。
贖罪
我似乎找到了破解老太婆心事的方法了。
我試著跟她聊家常,問她子女的情況。老太婆上當了,她停下活計,抬起頭來,眼睛空洞地望著窗外,愣了很久,她頹然地說,我也有個女兒,年紀和你差不多,不過她作了孽,跟別人爭男人。
我乘機追問,她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
病房裏蘇打水的味道又濃重起來,我意識到力男已經三天沒有來看我了。我倍感失落,心情煩躁,忍不住朝老太婆大發了一通脾氣。老太婆依然逆來順受,她默默地忙碌著,等我發完後,她抬起頭來,慈祥地對我說,姑娘,你罵我吧,我聽著很舒坦,你是在幫我女兒啊,我願意替她贖罪。
我剛要發火又作罷,她女兒又沒有跟我搶力男,我何必要罵這個愛女心切的老人呢。
老人想起了什麼似的,忽然激動地問我,姑娘,你這白虎,是不是故意剃的?她充滿期待地盯著我看,接著她補了一句說,你別生氣,我隻是好奇,我們女人嘛……
我感到她可笑又可惡,剛要發火,轉念一想,莫非她也是白虎嗎。我把火氣壓下去,平靜地對她說,我沒那麼無聊。
老太婆似懂非懂,她嗓子裏哦了一聲,臉上分明充滿了失望的表情。我突然想明白了,怪不得前幾天,她老碰觸我的私處,無非就是想驗證下我是不是故意剃的。
這個自作聰明而怪異的老太婆,她為什麼這麼費盡心思地關注我是不是白虎呢?
懺悔
幾天後,春光依然狼藉。
久沒露麵的母親忽然衝進病房,她抓住老太婆的頭發發瘋地劈頭蓋臉地一通亂打。
我正盯著外麵的春光思念力男,一下子被母親的做法驚呆了。
老太婆沒有任何反抗,還是那副逆來順受的樣子,任由母親發泄。
我喝住了母親,母親幾步跨到我床邊,她痛哭著說,我可憐的女兒啊,她是翦瞳的母親,他們想合夥撬走咱家的力男啊。
我大腦一片空白,無法相信母親的話。
老太婆臉色蒼白,她沒有任何爭辯,無力地跌坐在地板上,她眼睛空洞地望著窗外,喃喃自語,我知道結果會是這樣的,我知道的。
母親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告訴了我一切。
原來公安上次找過我後,見我情緒激動,又秘密地約見了母親。他一直懷疑我和力男、翦瞳是典型的三角戀,懷疑我的事故是一個陰謀。母親秘密跟蹤了力男幾天,結果讓她肝腸寸斷。從我住院的那天起,力男和翦瞳就同居了。
母親尖嘯著衝老太婆吼道,你們都是狐狸精,還我家的力男!
老太婆還是毫不爭辯,她似乎崩潰了,神經錯亂地衝我說,我和力男約定了,隻要你是白虎,我就同意女兒跟他好,我驗證過了,你真的是白虎,力男不要你了,他求了很多卦,他怕被克死。
那一刻,我感到整個世界都凝固了。
然後我發瘋地哭泣,繼而使勁拍打自己的私處。我痛恨力男,也痛恨自己。
母親又把老太婆教訓了一番,然後拽著她消失了,我不知道她是去找翦瞳算賬還是去了公安局,總之,我不關心。
我開始對自己的事故重新斷論,當時力男是不是真的隱隱地推了自己一把呢。
力男忽然闖了進來,他形容猥瑣,跪倒在我床前,請求原諒。
剛才的恨已經被我流失殆盡,我的心出奇地平靜,我淚流滿麵,輕輕地對他說,我是白虎,你可以離開我。
力男長跪不起,他向我懺悔,更像是喃喃自語。
後來,力男說出了我車禍的真相。他說他真的沒有推我,是翦瞳開車故意撞的,她愛他,可以不顧一切。
力男說完後,整個人輕鬆了很多,他站起來,自如地抽了一支煙,照例在我額頭上親吻一下,然後說,寶貝,我這就去找公安坦白案情,你等我。
力男走了,我的心也空了。
我淚流不止,濃濃的來蘇打水刺鼻的味道,如外麵的春光一樣擠在我周圍,水泄不通。
我寧可相信是力男設計推了我一把,也不願相信是翦瞳故意撞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