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太累了，加上蘇肥厚的後背如此舒服，重新上路不久卡爾便沉入了夢鄉。
蘇自顧自笑了，他想起孩子那極端認真的表情，大概自己第一次麵對師父的時候也是這等渴望又有些靦腆的吧。
確實當時自己隻是敷衍幾句對付了過去，不過在下山的當兒，羆人不得不認真思考起這個問題。
對於教功夫，蘇的第一反應是擔憂。年紀輕輕即深陷政治鬥爭的漩渦，長年的幽禁已把仇恨積累得極為深厚，從那雙冒火的眼睛和冰雕般的臉龐蘇都能看得很清楚。再加上貴族高傲的自尊與建功立業的狂熱，如果不加以引導，必然會發展成為一股凶暴的狂風。一旦學得厲害的武藝，則無異於火上澆油，一場腥風血雨便避無可避了。
大概足夠的時間可以好好磨煉他的心性吧，就像自己一樣，跟隨師父多年，暴躁的脾氣早已大大地消磨掉了。而正正是這股如同烈火的性格使他離開族人到外界闖蕩。由於小時候在族群中體格相對弱小而且多病，蘇沒少受別人的嘲笑以及蔑視。他加入俑兵原本就隻是為了出口惡氣，證明自己的強悍。
原本……
“越是逞強的人越容易遭受打擊。”熊貓隨口道，然後拿起酒壺滿滿喝了一口。
蘇現在慢慢明白這個道理，如果你表現得太強大，那麼對於別人來講就是一個太大的威脅，大得不可忍受。這樣一來，你就會失去朋友，樹立眾多敵人。正因為你很厲害，敵人們，便不會愚蠢地當麵衝突，他們必將表麵上討好你，然後暗地裏謀劃陰謀，一麵讓你放鬆警惕，一麵讓你孤立，最後才在不意間從後麵捅上致命的一刀。對於孤獨的戰士來說，缺乏掩護的後背永遠會是一個太過容易被攻破的弱點。
可是……
看到孩子懇切的神情，蘇其實很想教他，像熊貓教自己一樣教他。不單單是教他高超的技術，更希望籍此教育他，讓他淡泊複仇的火焰，既是為了卡爾的未來，也是不想再給早已麻煩不斷的世間添些亂子。
“或許我可以教他……不，還是讓人類來吧，況且‘紅杉營’好手如雲，也用不著我來搗亂。”
邊想著，蘇已來到山下。
他馬上感覺到氣氛不對。
“一個戰士，即使在睡覺的時候都要保持警惕。”這是剛剛加入雇傭兵時第一位隊長對他講的話。
如今羆人已不需要刻意提醒自己，長年的訓練使其在不知不覺間有了良好的感應能力。在學藝的日子裏，雖然從未進行過專門訓練，雖然每日與師父的對練主要針對招式的掌握和攻防的演練，然而隨著練習的深入，蘇發覺自己的警覺性也在不斷地提高，到了後來，就算看不見敵人，他僅憑直覺亦能夠知道對方的存在。
強烈的殺氣從幾個方向上傳來，現在羆人了解到他們已陷入相當不利的境地。
“或許……不，肯定是被包圍了。”蘇自語道。
他在盤算如何突圍。一鼓作氣衝過去嗎？但是自己根本看不到任何人跡，不可能很精確地定位對方的處所，也就很難選擇正確的方向。況且，說不定他們已經被跟蹤了好久，要擺脫談何容易，對手必定是潛行的高手。
肯定也是暗殺高手。
“看來首先得讓他們現身。”蘇作出判斷。
他找到一塊比本人還高的巨石，大得可以完全遮蓋住蘇和卡爾兩人。接著輕輕解下腰帶，把孩子放到地上，靠在石邊。自己則站在前頭，這樣石頭和羆人就能把卡爾整個人護在中間。
“什麼事？”睡眼惺忪的孩子問道。
“看來我們有麻煩了。”蘇冷靜地回答。
“什麼！”卡爾驚得徹底清醒了，他不自覺地抱住蘇。
片刻以後，未見動靜。
蘇彎下身假裝找尋什麼，順勢從地上抓起一把石頭。他掂量著，當摸到一塊特別扁平的石頭時，羆人的嘴角上翹，微微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