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卡爾不知為何漸漸滑向一側，就在快要掉下來的時候，孩子忽然一個激靈，如彈簧般回到中央，又恢複了平衡。
蘇猜想卡爾已經很累了，正不斷打著瞌睡。他放慢腳步，左右觀察了一陣，並仔細嗅聞空氣中的氣味。
沒有發現可疑之處。
蘇選了一片比較平坦的地方，停下來。
“休息一下吧”他讓卡爾下地，說道。
兩人找塊石頭坐下，互相靠著。
“睡一會兒。”蘇說。
“不，”卡爾回答，“我們要盡快趕到蘋果鎮，倒是你要休息一陣，好抓緊時間趕路。”
“過了這個山頭就到了，我看你很困了，還是睡一覺吧。”蘇嚐試安慰他。
“不，我不困，”孩子泯住嘴巴，盡力瞪大眼睛。
“那就稍稍歇一會。”蘇不勉強。
兩人安靜地坐了一段時間。
“喂，蘇。你是從哪裏來的？”卡爾開口問道。
“我嘛，我的家鄉在很遠的地方，很遠的北方。”蘇目視遠方，漸漸有些失神，“在極北高嶺，冰原的邊緣。”
“你們都會說話嗎？”
“當然會，我族人不單會說話，還會跳舞、唱歌，還會寫詩。”
孩子的眼睛有點發亮。
“可是，蘇，你是我見過的唯一一個會說話的大熊。”卡爾接著說。
“請不要把我、我族和這邊山野裏出沒的各種熊混在一起。”蘇糾正道，“它們是動物，而我族不是。”
“是嗎？我一直都搞不懂你和一般的狗熊有什麼區別。”孩子很好奇。
“狗熊隻是熊的一部分，如果照種族學家的分類，隻有那些智能低下，不懂言語的才能叫作熊。而我族，其實應該歸作類獸人，也就是說，我們應當屬於智能種族，而不是動物。在北方，生活有一種大陸上體形最龐大的熊，叫做羆，於是我族便相應地被叫作羆人。當然了，南方人不太懂這些，所以叫我熊人、大熊的都有。”
“你們是獸人？”卡爾有點驚訝。
“算是同一個大類吧。”蘇微微點頭。
卡爾有好一會兒沒有作聲。
“你不是獸人。”他終於開口。
“哦？”
“獸人都是些邪惡的、凶殘的家夥，綠色的皮膚，牙齒長到嘴巴外，他們都殺戮成性。”卡爾忿忿地握住拳頭。
“那些是綠皮獸人，我跟它們當然不同，我們隻是長得跟野獸相似而已。大概學者們是為了偷懶吧，把除了人類、精靈、矮人、侏儒、半身人以外的所有人形智能物種統統歸入了“類獸人”。你以後還會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豹形人、獅形人、牛頭人、狗頭人等等，他們有好有壞。”蘇柔聲說著，半是回應半是澄清。
“你的功夫真厲害。”卡爾轉換到另一個話題。
“是麼？我倒不覺得。”這是蘇的真心話。
“你打倒那個用斧頭的太厲害了！我從來沒有見過赤手可以一招就把人幹掉的。”孩子頓了頓，看著蘇龐大的身軀。
“很明顯你是憑技術幹掉他的。”他注明。
蘇微微一笑：“那不算什麼。”
“你可以教我嗎？”卡爾提出。
“還是由人類教你吧，我的東西不適合你。”蘇笑著拒絕。
“不，”孩子反駁道，“弗雷德先生說武藝不分種族，在基本的層麵上是相通的。”
“你不是學過一些武術的嗎？”雖然淪為敵人的人質，但畢竟是公爵之子，多少會學一點的吧，蘇心想。
“沒有，”孩子的臉色很冷峻，“他們教過我擊劍，但那隻是些花俏、表演的東西。”
卡爾把手伸向腰間，蘇這才注意到孩子原來還佩著把短劍，白色的劍鞘用上等象牙所做，由華麗的寶石裝飾，護手位置有一個精美的火焰環繞的豹頭像——巴羅斯家族的徽章。
“這是父親給的，作為巴羅斯家子嗣的證明”殿下緊握著佩劍說道，“我們家族為國征戰，戰功顯赫，祖父十三歲隨皇上圍獵，父親十五歲已是騎兵隊長官。可是我，就像劇院裏翩翩起舞的舞女，被人擺來弄去的，一點用都沒有。”
蘇默然，他幾乎忘記了孩子身上背負的重擔。
“教我吧，蘇。”卡爾的眼神說明孩子是認真的。
蘇想起了熊貓，聽到這句話師父的第一反應是打一個噴嚏。
想到師父忙著處理鼻涕並努力試圖回答時的神情，蘇不禁笑出聲來，笑這溫暖的滑稽。